靈山漫步
歷史人物與基督教（六）
余玉書
美 國 檀 香 山 北 部 神 殿 之 谷 Valley of The Temple 紀 念 公 園 之 中 ， 有 一 處 「 中 國 海 景 」 墓 園 Chinese Ocean View ， 葬 在 其 中 的 華 人 非 富 則 貴 ， 其 中 包 括 香 港 航 運 業 鉅 子 包 玉 剛 。 可 是 其 中 有 一 處 風 格 特 殊 的 墓 園 入 口 處 大 理 上 刻 著 「 以 馬 內 利 」 （ 即 上 帝 與 你 同 在 ） ； 裡 面 迂 迴 小 徑 ， 完 全 沒 有 石 緣 ， 似 乎 特 別 為 方 便 坐 輪 椅 的 人 仕 而 特 別 設 計 （ 因 為 張 學 良 及 趙 一 荻 二 人 都 是 坐 輪 椅 的 ） 黑 色 的 大 理 石 墓 碑 上 面 刻 著 約 翰 福 音 十 一 章 二 十 五 節 ： 「 復 活 在 我 ， 生 命 也 在 我 ， 信 我 的 人 ， 雖 然 死 了 ， 亦 必 復 活 。 」 這 座 墓 園 的 主 人 ， 便 是 張 學 良 將 軍 和 他 的 夫 人 趙 一 荻 女 士 的 長 眠 安 息 之 處 。 在 少 帥 時 期 ， 他 最 初 接 觸 到 基 督 教 機 構 是 青 年 會 ， 倒 不 是 為 了 信 教 ， 而 是 為 與 外 國 人 交 朋 友 ， 打 網 球 和 學 交 際 舞 之 類 。 直 至 為 了 向 蔣 介 石 兵 諫 停 止 剿 共 攜 手 抗 日 而 發 動 西 安 事 變 之 後 ， 蔣 介 石 雖 然 並 沒 有 在 「 協 議 」 諾 言 上 食 言 ， 卻 將 他 交 由 軍 法 法 庭 審 判 ， 判 罪 後 又 特 赦 ， 交 由 軍 事 委 員 會 監 管 。 （ 管 就 管 了 半 個 世 紀 有 多 ， 自 願 陪 他 一 同 被 監 管 的 就 只 有 他 身 邊 的 紅 顏 知 己 趙 一 荻 ， 唯 一 的 消 遣 便 是 看 書 。 自 己 獨 個 兒 看 的 是 明 史 ， 兩 個 人 一 同 看 的 便 是 聖 經 。 張 學 良 最 喜 引 述 的 聖 經 便 是 提 摩 太 前 書 第 一 章 第 十 五 節 ： 「 基 督 耶 穌 降 世 ， 為 要 拯 救 罪 人 ， 這 話 是 可 信 的 ， 是 十 分 可 佩 服 的 ， 在 罪 人 中 我 是 個 罪 魁 。 」 他 一 方 面 認 為 從 不 為 所 做 的 事 後 悔 ， 但 另 一 方 面 據 蔣 緯 國 回 憶 所 說 ： 他 （ 指 張 學 良 ） 酒 醉 之 後 ， 就 抱 著 我 痛 哭 說 ： 「 老 弟 啊 ， 我 這 老 哥 哥 做 錯 了 事 啦 ！ 」 這 就 是 他 的 矛 盾 之 處 。
一 九 六 四 年 張 學 良 聽 了 宋 美 齡 的 話 ： 「 情 婦 不 可 帶 進 教 堂 」 ， 遂 與 長 他 六 歲 獨 居 美 國 的 元 配 于 鳳 至 離 婚 ， 在 台 北 正 或 與 趙 一 荻 結 為 夫 婦 ， 對 於 傳 播 福 音 的 事 工 頗 為 投 入 ， 二 人 曾 以 曾 顯 華 及 趙 多 加 化 名 ， 出 版 過 多 本 見 証 集 。 一 九 九 三 年 十 二 月 十 四 日 張 氏 夫 婦 離 台 赴 美 定 居 之 前 ， 將 大 半 生 所 收 藏 的 中 國 名 畫 及 古 玩 ， 全 部 委 託 蘇 富 比 拍 賣 代 為 拍 賣 ， 所 得 款 項 悉 數 捐 給 台 灣 及 美 國 兩 地 的 教 會 。
2000 年 六 月 二 十 二 日 趙 一 荻 病 逝 檀 香 山 ， 張 氏 夫 婦 的 老 友 周 聯 華 牧 師 特 別 從 台 北 趕 來 主 持 追 思 禮 拜 ， 他 用 中 英 雙 語 証 道 ， 他 說 ： 「 趙 一 荻 放 棄 一 切 跟 著 張 學 良 軟 禁 ， 有 如 聖 經 裡 童 女 懷 孕 一 樣 ， 是 個 不 可 能 的 使 命 ， 然 而 她 這 麼 做 了 。 她 純 粹 為 了 愛 ， 這 愛 遠 比 台 灣 最 近 流 行 的 《 人 間 四 月 天 》 更 專 、 更 純 、 更 久 遠 。 … … 她 當 時 真 正 和 漢 卿 互 許 一 個 未 來 ， 共 擔 一 個 未 來 。 這 未 來 是 暗 淡 的 ， 是 黑 暗 的 ， 但 她 無 怨 無 悔 ， 最 後 在 上 帝 的 帶 領 下 ， 這 未 來 竟 盼 到 大 奴 魯 魯 明 亮 的 陽 光 和 自 由 空 氣 。 」
坐 在 輪 椅 上 參 加 追 思 禮 拜 的 張 學 良 頻 呼 老 伴 ： 「 她 走 了 ， 我 要 把 她 拉 回 ， 她 關 心 我 ！ 她 關 心 我 ！ 」 可 是 她 還 是 走 了 ， 在 主 懷 安 息 。
2001 年 十 月 十 五 日 張 學 良 因 肺 炎 逝 於 檀 香 山 史 特 勞 比 醫 院 ， 享 年 一 百 零 一 歲 。 天 父 並 沒 有 讓 他 等 得 太 久 ， 總 算 與 趙 一 荻 在 天 上 重 逢 共 渡 千 禧 年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