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 碧 鳥 逾 白 ， 山 青 花 欲 燃 。

細 雨 魚 兒 出 ， 微 風 燕 子 斜 。

－ － 杜 甫

當 西 風 微 微 閃 過 蝴 蝶 的 翅 翼 時 ， 他 的 眼 睛 也 睜 大 了 一 點 。

－ － 濟 慈 (Keats)

仰 以 觀 於 天 文 ， 俯 以 察 於 地 理 ， 是 故 知 幽 明 之 故 。 原 始 反 終 ， 故 知 死 生 之 說 。

（ 仰 觀 俯 察 天 文 地 理 ， 得 以 了 解 黑 暗 和 光 明 的 道 理 。 追 溯 萬 物 的 本 原 ， 回 顧 萬 物 的 終 了 ， 就 能 了 解 生 死 的 問 題 。 ）

─ ─ 易 ． 繫 辭 上 傳 ． 第 四 章

我 觀 看 你 指 頭 所 所 造 的 天 ， 並 你 所 陳 設 的 月 亮 星 宿 ， 便 說 ， 人 算 什 麼 ， 你 竟 顧 念 他 。 你 叫 他 比 天 使 微 小 一 點 ， 並 賜 他 榮 耀 尊 貴 為 冠 冕 。 你 派 他 管 理 你 手 所 這 的 。

─ ─ 聖 經 ． 詩 篇 第 八 篇 ．

　 　 記 得 多 年 前 在 溫 哥 華 進 修 的 時 候 ， 選 修 了 一 門 叫 「 舞 蹈 靈 修 學 」 的 課 程 ， 由 一 位 專 業 舞 蹈 家 教 授 指 導 。 這 課 程 的 其 中 一 個 主 要 目 的 ， 是 要 幫 助 學 生 經 歷 心 靈 的 開 竅 。 課 程 的 開 始 ， 教 授 教 導 我 們 以 身 體 動 作 去 體 會 各 種 形 狀 、 重 量 ， 例 如 何 謂 長 、 寬 、 高 、 圓 、 向 前 、 向 上 、 向 下 、 扭 曲 、 輕 、 重 ， 節 奏 等 。 再 以 身 體 動 作 和 感 官 去 體 會 和 表 達 各 種 心 靈 的 感 受 ， 例 如 ， 高 興 、 悲 傷 、 沉 重 、 輕 鬆 、 憤 怒 、 掙 扎 等 情 緒 ， 把 心 靈 和 身 體 動 作 結 合 ， 化 為 靈 修 祈 禱 敬 拜 。

　 　 經 過 一 連 串 現 場 體 驗 ， 週 遭 的 世 事 顯 得 分 外 真 實 和 充 滿 節 奏 感 。 在 那 段 腦 子 裡 充 滿 了 各 種 東 西 方 宗 教 和 神 學 理 論 的 日 子 裡 ， 這 真 可 說 是 一 種 心 靈 的 開 竅 。 經 過 這 一 開 竅 ， 世 界 不 再 是 虛 無 的 ， 我 的 靈 性 生 活 也 不 再 是 空 泛 的 。

　 　 趕 完 功 課 後 ， 趁 著 暑 假 的 最 後 兩 個 星 期 ， 和 太 太 兩 人 駕 著 一 部 老 爺 車 ， 從 溫 哥 華 往 東 走 ， 離 開 城 市 的 繁 華 和 沉 重 的 學 術 思 考 ， 沿 著 菲 莎 河 ， 經 過 卑 詩 省 內 陸 那 引 人 入 勝 的 峽 谷 ， 奇 峰 異 嶺 ， 青 松 綠 水 ， 一 幕 幕 美 景 展 現 在 眼 前 。 來 到 洛 機 山 脈 ， 站 在 萬 年 冰 川 上 ， 引 著 寒 風 作 個 深 呼 吸 。 這 時 已 不 用 別 人 告 訴 我 什 麼 叫 “ 歲 月 久 遠 ” ， 我 的 心 靈 頓 然 開 了 竅 ， 油 然 生 出 讚 嘆 的 回 響 。

　 　 離 開 了 萬 年 冰 川 ， 路 經 愛 蒙 頓 南 下 ， 經 過 一 望 無 際 的 大 草 原 。 中 途 停 下 來 四 處 瞻 望 ， 竟 然 看 不 見 地 平 線 的 邊 際 終 點 ， 我 又 體 會 了 什 麼 叫 “ 空 間 遼 闊 ” 。 我 又 何 需 為 了 爭 那 區 區 一 席 之 地 而 一 生 悶 悶 不 樂 呢 ？ 我 的 心 靈 開 竅 了 。

　 　 沿 途 來 到 了 恐 龍 的 故 鄉 ， 在 離 開 海 洋 千 里 之 遙 的 內 陸 ， 檢 起 那 海 洋 生 物 化 石 ， 好 像 在 講 述 著 一 個 個 跨 越 千 歲 萬 載 的 故 事 ， 時 間 已 不 再 是 語 言 可 以 表 達 的 存 在 ， 我 也 不 用 急 著 再 與 時 間 賽 跑 了 。 我 的 心 靈 頓 然 開 竅 了 。

　 　 那 年 的 期 中 短 假 ， 我 們 又 開 著 老 爺 車 沿 著 五 號 州 際 公 路 往 南 去 探 險 ， 去 到 美 國 華 盛 頓 州 的 聖 海 倫 斯 火 山 ， 在 那 廿 五 年 前 大 爆 發 的 山 腰 上 ， 當 年 火 山 爆 發 的 毀 滅 性 振 撼 威 力 ， 依 然 歷 歷 在 目 。 處 在 那 恍 若 原 子 彈 洗 劫 過 的 廢 墟 ， 我 感 受 到 什 麼 叫 “ 驚 天 動 地 的 能 力 ” 心 靈 開 竅 了 。

再 下 到 俄 利 崗 州 南 端 ， 上 到 海 拔 八 千 呎 上 ， 那 不 知 多 少 年 前 爆 發 所 形 成 的 一 片 碧 海 藍 天 相 映 照 的 火 山 湖 上 ， 佇 立 在 那 歷 史 的 長 廊 和 無 限 威 力 之 間 ， 在 偉 大 和 渺 小 之 間 迴 盪 著 ， 我 的 心 靈 開 竅 了 。

　 　 這 時 ， 我 想 到 詩 人 大 衛 的 禱 告 ： 「 我 觀 看 你 指 頭 所 造 的 天 ， 並 你 所 陳 設 的 月 亮 星 宿 ， 便 說 ， 人 算 甚 麼 ， 你 竟 顧 念 他 ； 世 人 算 甚 麼 ， 你 竟 眷 顧 他 。 你 叫 他 比 天 使 微 小 一 點 ， 並 賜 他 榮 耀 尊 貴 為 冠 冕 。 」

回 程 迎 著 海 風 沿 著 101 公 路 風 景 線 前 進 ， 一 片 藍 天 碧 海 ， 浪 花 洗 刷 著 白 沙 ， 那 徘 徊 蕩 漾 在 我 心 靈 深 處 的 ， 是 上 主 的 愛 和 宇 宙 親 情 。 從 此 ， 我 既 無 需 驕 傲 ， 也 不 用 自 卑 。 不 再 憂 慮 ， 也 無 需 焦 頭 爛 額 ， 只 要 懷 著 平 和 的 信 心 ， 豁 然 開 朗 地 面 對 天 地 人 生 。

　 　 信 仰 生 活 對 我 來 說 早 已 超 越 了 理 論 思 維 ， 也 不 再 是 空 谷 的 回 音 和 虛 幻 的 感 應 。 我 的 全 身 都 跳 動 著 信 靠 和 順 服 ， 讚 美 和 敬 拜 的 細 胞 ， 響 應 著 宇 宙 間 美 妙 的 節 奏 ， 世 界 和 上 帝 都 是 那 麼 樣 真 實 。 炎 炎 夏 日 之 下 ， 我 的 心 靈 開 竅 了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