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 水 氾 濫 之 時 ， 耶 和 華 坐 著 為 王 ； 耶 和 華 坐 著 為 王 ， 直 到 永 遠 。 ( 詩 篇 29 篇 10 節 )

記 得 大 約 三 十 年 前 看 過 一 部 印 象 深 刻 的 電 影 「 海 神 號 歷 險 記 」 ， 講 述 一 艘 正 在 平 靜 航 行 中 的 豪 華 遊 輪 突 如 其 來 地 被 一 個 幾 十 呎 高 的 巨 浪 掀 傾 翻 轉 ， 在 船 內 這 個 傾 覆 顛 倒 的 絕 境 中 ， 有 大 約 六 七 個 不 同 年 齡 ， 不 同 背 景 的 乘 客 ， 如 何 協 力 在 黑 暗 中 越 過 種 種 不 可 思 議 的 險 阻 以 求 逃 生 ， 去 到 他 們 希 望 有 一 線 生 機 的 地 方 ： 估 計 最 後 才 會 沉 沒 的 船 底 尾 端 那 一 個 小 小 的 空 間 ， 通 過 敲 擊 頂 部 那 厚 厚 的 鐵 板 去 求 救 。 那 些 來 拯 救 的 人 也 因 為 不 肯 輕 易 放 棄 ， 聽 到 那 敲 叩 的 呼 救 。 把 鐵 板 焊 燒 開 一 個 出 口 。 終 於 ， 這 幾 個 選 擇 堅 持 走 這 一 條 唯 一 出 路 的 人 ， 得 以 從 這 個 重 見 天 日 的 洞 口 爬 出 來 ， 攀 上 等 待 著 他 們 的 救 援 直 昇 機 ， 平 平 安 安 地 返 回 所 愛 的 親 人 懷 中 。

當 時 ， 只 是 與 銀 幕 上 的 人 同 經 歷 了 兩 個 多 小 時 的 艱 難 困 厄 ， 但 不 知 怎 的 ， 過 後 一 想 到 那 逃 生 過 程 中 種 種 幾 乎 令 人 窒 息 的 困 局 ， 便 壓 得 心 上 沉 甸 甸 的 ， 十 分 難 受 。 記 得 最 清 楚 的 ， 是 看 過 這 部 電 影 後 ， 有 幾 個 星 期 之 久 我 無 法 成 眠 。

事 隔 多 年 ， 直 到 去 年 聖 誕 過 後 的 次 日 看 到 新 聞 報 導 ， 馬 上 ， 我 腦 中 就 顯 出 了 在 電 影 中 那 浩 劫 性 的 巨 浪 ： 原 來 它 不 是 劇 情 所 需 而 杜 撰 的 天 災 ， 它 叫 「 海 嘯 」 ， 由 深 層 海 床 地 震 而 引 起 的 軒 然 大 浪 。 怪 不 得 古 代 希 伯 來 文 化 用 「 海 」 、 「 深 淵 」 、 「 大 水 」 等 代 表 一 種 破 壞 性 的 惡 勢 力 ， 是 這 般 地 來 勢 洶 洶 ， 把 一 切 淹 沒 摧 毀 。 新 聞 報 導 稱 ， 這 一 海 嘯 巨 浪 襲 到 陸 地 上 ， 轉 眼 就 夷 平 數 不 清 的 南 亞 沿 海 城 鎮 。

我 甚 至 沒 有 膽 量 意 圖 去 想 像 那 些 災 民 現 在 的 感 覺 ， 我 只 體 會 過 那 種 把 人 五 臟 六 腑 都 撕 裂 般 的 喪 親 之 痛 。 但 目 睹 親 人 無 助 地 被 巨 浪 捲 走 ， 所 有 建 築 被 橫 掃 一 空 ， 自 己 被 那 股 莫 名 的 巨 大 摧 毀 力 從 溫 馨 家 園 中 一 下 子 連 根 拔 起 ， 扔 到 家 破 人 亡 ， 斷 水 絕 糧 ， 屍 橫 遍 野 ， 滿 目 蒼 痍 的 五 窮 六 絕 之 中 ， 那 種 悽 慘 無 助 ， 哀 傷 絕 望 ， 除 了 當 事 人 ， 誰 能 明 瞭 這 種 無 法 用 任 何 語 言 文 字 去 表 達 得 出 的 欲 絕 的 悲 痛 ﹖

這 件 事 發 生 後 一 兩 日 ， 傾 談 中 有 一 位 友 人 問 我 ： 「 假 如 有 上 帝 ， 上 帝 為 什 麼 要 讓 這 種 可 怕 的 事 發 生 ﹖ 這 個 時 候 ， 上 帝 在 哪 裡 ﹖ 」

天 哪 ！ 我 這 個 只 儲 存 了 短 短 幾 十 年 認 知 的 腦 袋 ， 那 裡 夠 資 格 去 回 答 這 一 個 亙 古 以 來 人 的 發 問 ﹖ 我 只 知 道 ， 在 這 一 個 因 為 選 擇 不 順 從 神 的 完 美 主 權 因 而 被 罪 與 惡 扭 曲 了 的 世 界 上 ， 每 時 每 地 都 有 形 形 色 色 的 天 災 人 禍 在 發 生 著 ： 火 山 地 震 、 山 泥 傾 瀉 、 山 林 大 火 、 戰 爭 瘟 疫 、 種 族 滅 絕 、 人 肉 炸 彈 、 空 難 車 禍 、 陰 謀 陷 害 、 不 治 之 症 … … 。

想 深 一 層 ， 其 實 ， 我 們 每 一 個 人 遲 早 都 有 機 會 遇 到 不 同 形 式 的 ， 如 海 嘯 一 般 突 然 襲 來 ， 使 自 己 滅 頂 的 時 刻 。 不 過 ， 在 我 們 人 生 的 大 部 份 時 候 ， 都 沒 有 災 難 。 或 者 說 ， 是 克 服 了 際 遇 中 的 種 種 險 阻 ， 因 此 我 們 至 今 仍 然 存 活 ， 成 為 人 類 歷 史 延 綿 千 年 萬 代 的 其 中 一 員 。 而 且 ， 今 日 更 有 這 個 機 會 去 踴 躍 出 錢 出 力 ， 去 賑 濟 遭 到 不 幸 的 災 民 ， 由 心 底 去 重 新 體 會 何 謂 「 施 比 受 更 有 福 」 的 憐 憫 情 懷 。

自 從 南 亞 海 嘯 以 來 ， 我 發 現 自 己 警 覺 到 很 多 平 時 視 而 不 見 的 微 不 足 道 的 小 事 ， 且 在 心 底 為 每 一 件 獻 上 感 恩 ： 回 家 踏 進 屋 內 ， 那 嗡 嗡 發 動 的 暖 氣 ； 水 龍 頭 流 出 來 的 清 水 ； 一 撥 開 關 就 發 亮 的 電 燈 ； 有 水 箱 可 以 拉 的 廁 所 ； 女 兒 進 門 時 喊 的 那 聲 「 媽 ！ 我 回 來 了 」 ； 母 親 在 電 話 上 的 嘮 嘮 叨 叨 ； 與 友 人 相 約 次 日 的 聚 首 ； 坐 在 臺 燈 下 執 筆 塗 塗 寫 寫 … … ， 原 來 ， 這 些 瑣 碎 的 生 活 內 容 都 不 是 必 然 的 ， 所 有 這 些 都 必 須 先 決 於 一 個 有 目 的 、 有 條 理 、 有 秩 序 ， 可 以 信 賴 的 常 規 運 作 系 統 內 ， 才 能 成 為 如 此 不 經 意 的 理 所 當 然 。

若 果 維 持 一 個 結 構 穩 定 的 基 本 被 動 搖 了 的 話 ， 後 果 就 是 有 可 能 造 成 類 似 海 嘯 這 般 破 壞 性 的 浩 劫 。 但 願 在 上 掌 權 及 在 下 民 意 ， 都 在 這 次 近 乎 警 告 式 的 災 難 中 領 悟 到 這 一 個 普 通 常 識 的 教 訓 。

在 理 所 當 然 的 四 時 有 序 ， 生 生 不 息 的 規 律 秩 序 中 ﹐ 我 領 會 到 神 的 全 能 ； 在 破 壞 常 規 的 災 難 中 ， 我 領 會 到 生 命 無 常 的 不 測 。 幸 而 ， 在 上 帝 創 造 且 不 輕 言 放 棄 的 運 作 系 統 中 ， 生 命 並 不 結 束 在 肉 體 的 死 亡 ， 因 為 祂 親 自 示 範 了 「 復 活 」 的 樣 式 ， 復 活 在 一 個 消 除 了 「 罪 的 阻 隔 」 ， 與 神 同 在 的 完 美 境 界 中 。

不 過 ， 千 萬 別 因 為 過 份 重 視 對 終 局 的 期 盼 ， 便 因 而 忽 略 輕 視 了 過 程 。 正 如 「 海 神 號 歷 險 記 」 所 描 繪 的 ， 在 一 個 事 物 顛 倒 常 規 失 落 的 災 難 性 處 境 中 ， 尋 找 出 路 是 一 個 十 分 崎 嶇 艱 難 的 過 程 ， 需 要 支 持 鼓 勵 的 夥 伴 一 起 互 相 扶 持 著 摸 索 前 面 立 足 的 每 一 步 。 當 見 到 與 自 己 毫 不 相 干 的 「 別 人 」 遭 難 而 感 到 戚 戚 於 懷 ， 義 不 容 辭 地 出 手 相 助 ， 恐 怕 這 就 是 人 與 人 之 間 縈 繫 的 那 一 份 「 人 性 」 的 憐 憫 之 情 吧 ﹖ ﹗

我 自 知 沒 有 本 領 用 理 論 去 解 釋 苦 難 ， 只 知 道 「 洪 水 氾 濫 的 時 候 ， 耶 和 華 坐 著 為 王 ： 耶 和 華 坐 著 為 王 ， 直 到 永 遠 。 」 ( 詩 篇 29 篇 10 節 ) 但 願 因 著 神 的 憐 憫 ， 在 人 間 的 苦 難 中 ， 我 們 能 夠 用 發 自 「 人 性 」 那 合 宜 的 支 持 與 安 慰 ， 真 誠 地 互 相 守 望 相 助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