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 日 上 葉 嘉 瑩 教 授 的 課 ， 在 講 解 中 國 詩 詞 之 際 ， 她 講 述 了 一 個 故 事 ， 八 十 多 歲 的 她 回 憶 少 年 時 看 的 一 本 小 說 ， 著 名 劇 作 家 王 爾 德 寫 的 【 格 雷 的 畫 像 】 ：
「 格 雷 是 一 個 有 十 分 俊 美 純 真 容 貌 的 青 年 男 子 ， 一 位 出 色 的 畫 家 給 他 畫 了 一 幅 完 美 的 人 像 ， 格 雷 很 沉 醉 於 自 己 的 容 貌 ， 而 且 十 害 怕 因 著 年 華 老 去 而 失 去 這 個 俊 俏 的 外 表 ， 於 是 與 一 個 自 稱 可 以 成 全 他 願 望 的 人 達 成 了 一 個 協 議 ： 他 將 永 遠 擁 有 這 張 年 青 完 美 的 臉 龐 ， 年 月 的 痕 跡 都 只 由 那 幅 畫 像 去 呈 現 。
擁 有 這 般 完 美 俊 俏 的 外 貌 ， 他 在 任 何 事 情 上 都 相 當 得 心 應 手 ， 亦 吸 引 了 不 少 對 他 仰 慕 的 異 性 。
有 一 次 ， 他 無 情 地 驅 逐 一 位 有 了 孕 的 女 朋 友 ， 而 且 在 得 悉 這 個 女 子 為 他 自 殺 之 後 ， 居 然 完 全 無 動 於 衷 。 這 時 候 ， 格 雷 發 現 這 幅 畫 像 的 嘴 角 露 出 了 一 絲 冷 酷 的 神 情 。
他 趕 緊 把 這 幅 原 來 掛 在 大 廳 上 的 畫 收 藏 起 來 ， 鎖 在 一 個 沒 有 人 去 的 房 間 中 。
隨 著 年 月 的 過 去 ， 格 雷 利 用 自 己 那 吸 引 人 的 外 貌 ， 幹 了 很 多 無 情 無 義 、 自 私 自 利 的 勾 當 ， 同 時 ， 那 幅 畫 上 的 人 像 ， 亦 漸 漸 變 成 一 個 佝 僂 醜 陋 扭 曲 惡 毒 的 面 目 。
畫 這 幅 畫 像 的 那 位 畫 家 ， 一 直 想 索 回 這 張 人 像 畫 ， 因 為 這 是 他 一 生 中 畫 得 最 美 的 一 幅 傑 作 。 但 格 雷 怎 可 以 讓 任 何 人 洞 悉 他 人 格 的 真 相 呢 ？ ！ 於 是 他 把 這 畫 家 誘 到 那 藏 著 畫 像 的 沒 有 人 去 的 房 間 中 ， 刺 死 了 這 個 畫 家 。 這 時 候 ， 他 看 到 畫 像 中 的 那 雙 手 ， 沾 滿 了 鮮 血 。
不 過 ， 盡 管 格 雷 在 物 質 上 要 風 得 風 ， 要 雨 得 雨 ， 但 內 心 非 常 不 安 。 他 很 想 把 自 己 的 過 去 全 部 塗 抹 掉 ， 他 認 為 ， 只 要 消 除 了 刻 劃 著 他 個 人 歷 史 的 這 幅 畫 像 ， 他 便 可 以 重 新 做 人 了 。
他 拿 起 刺 殺 老 畫 家 的 那 把 刀 ， 猛 力 刺 向 那 幅 醜 陋 的 畫 像 ， 誰 知 ， 泊 泊 流 血 的 ， 卻 是 自 己 的 胸 膛 。 聽 到 尖 叫 循 聲 尋 來 的 家 僕 ， 發 現 躺 在 地 上 的 是 一 具 佝 僂 醜 陋 面 目 扭 曲 的 屍 體 ， 只 能 憑 戴 著 的 戒 指 辨 認 出 他 就 是 格 雷 。 而 那 幅 畫 像 ， 卻 回 復 了 原 初 那 俊 美 年 青 純 真 的 模 樣 。 」
聽 完 葉 教 授 簡 述 的 這 個 詭 異 的 故 事 ， 我 不 禁 想 ： 我 們 每 一 個 人 其 實 不 都 有 這 麼 一 幅 心 靈 的 畫 像 嗎 ？ ！ 不 管 我 們 面 向 大 眾 的 那 形 象 表 現 得 多 麼 完 美 ， 藏 在 上 了 鎖 的 密 室 內 那 幅 真 我 的 畫 像 ， 卻 呈 現 著 自 己 最 隱 蔽 的 意 念 和 動 機 。
是 他 自 己 這 種 隱 蔽 的 意 念 和 動 機 ， 令 格 雷 落 在 孤 單 寂 寞 的 空 虛 中 的 。 每 一 個 人 體 會 的 世 界 ， 不 外 是 他 自 己 內 心 的 反 映 。 一 顆 自 私 、 傲 慢 、 冷 酷 、 頑 梗 、 自 我 中 心 、 缺 乏 真 誠 接 納 的 心 ， 如 何 能 與 別 人 建 立 互 相 關 懷 信 任 的 關 係 呢 ？ 這 般 冷 漠 孤 單 的 存 活 著 ， 多 麼 的 沒 有 意 思 ！ 當 主 耶 穌 教 導 說 ： 「 你 們 用 什 麼 尺 度 量 給 人 ， 神 也 要 用 什 麼 尺 度 量 給 你 們 。 」 恐 怕 就 是 這 個 告 誡 吧 。 格 雷 所 受 的 ， 不 正 正 是 他 施 的 嗎 ？ ！
有 俊 俏 美 麗 的 外 貌 ， 的 確 是 容 易 令 人 產 生 好 感 的 ， 怪 不 得 如 今 美 容 整 容 那 麼 蓬 勃 ， 誰 不 希 望 能 表 現 出 一 個 青 春 美 麗 的 形 象 呢 ？ 不 過 ， 若 是 像 格 雷 那 樣 ， 有 俊 美 漂 亮 的 外 貌 ， 卻 欠 缺 了 美 好 的 內 心 和 品 格 ， 那 就 真 的 是 「 美 中 不 足 」 了 。
在 這 個 故 事 裏 ， 格 雷 選 擇 了 抵 賴 和 抹 煞 ， 不 惜 扼 殺 那 個 暴 露 他 內 心 的 真 相 。 事 實 上 ， 他 扼 殺 的 其 實 是 自 己 。
若 是 真 有 這 麼 一 幅 由 自 己 個 人 歷 史 畫 成 的 畫 像 ， 呈 現 的 會 是 一 付 何 等 嘴 臉 的 模 樣 ？
這 些 鏤 刻 在 自 己 心 靈 中 的 鐫 痕 ， 能 不 能 夠 被 洗 擦 掉 呢 ？
誰 掌 管 這 一 個 「 潔 淨 」 的 權 柄 ？
由 上 帝 默 示 的 聖 經 告 訴 世 人 ， 這 一 個 潔 淨 ， 必 須 由 親 自 進 入 人 間 尋 找 拯 救 失 喪 心 靈 的 獨 一 真 神 才 能 賦 予 ： 唯 有 基 督 在 十 架 上 代 贖 的 寶 血 ， 一 種 超 越 我 們 理 解 的 原 宥 的 犧 牲 的 愛 ， 才 能 抵 消 並 勝 過 人 內 裏 的 罪 與 惡 。 一 個 降 服 在 神 的 愛 中 真 誠 懺 悔 的 心 靈 ， 接 受 這 寶 血 潔 淨 的 洗 滌 ， 便 可 以 得 到 「 重 生 」 的 機 會 ， 轉 捩 成 一 幅 「 向 罪 死 ， 向 神 活 」 的 新 心 靈 樣 式 。
假 如 作 者 描 寫 的 格 雷 在 他 人 生 的 某 一 個 時 刻 ， 將 自 己 的 罪 惡 逐 樣 向 上 帝 懺 悔 的 話 ， 那 幅 醜 陋 扭 曲 惡 毒 面 容 的 畫 像 ， 會 不 會 逐 樣 消 去 這 一 項 惡 念 的 表 情 ， 漸 漸 回 復 為 真 純 俊 美 的 樣 貌 呢 ？
葉 教 授 在 介 紹 不 同 作 者 風 格 及 其 詩 詞 作 品 時 提 到 【 格 雷 的 畫 像 】 這 個 故 事 ， 因 為 「 沒 有 品 格 的 人 ， 寫 的 詩 詞 再 美 ， 也 沒 有 風 骨 。 」 特 別 是 文 學 創 作 ， 「 偉 大 的 作 者 是 以 他 的 生 命 來 寫 他 的 作 品 ， 以 他 的 生 活 和 行 為 來 實 踐 他 的 作 品 ， 若 果 他 的 生 活 深 厚 ， 他 的 言 語 中 就 帶 著 一 種 感 動 的 力 量 。 」
名 作 家 王 爾 德 一 百 多 年 前 的 文 學 作 品 ， 當 今 詩 詞 權 威 葉 嘉 瑩 教 授 昨 日 的 評 語 ， 都 引 導 我 們 去 沉 思 ： 包 裝 給 人 看 的 外 表 ， 與 修 養 向 上 帝 敞 開 的 內 涵 ， 孰 輕 孰 重 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