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 者 出 國 許 多 年 了 ， 雖 然 每 年 都 回 去 ， 但 真 的 還 是 第 一 次 可 以 到 處 走 走 看 看 。 短 短 的 四 周 時 間 裏 ， 見 到 了 許 多 ， 感 受 也 不 少 ， 記 錄 在 這 裏 ， 願 意 與 弟 兄 姐 妹 們 分 享 與 共 勉 。
文 姐 妹 和 流 浪 兒 之 家
有 機 會 能 去 西 南 看 望 文 姐 妹 ， 心 裏 自 然 很 高 興 。 其 實 我 和 文 姐 妹 並 不 熟 悉 ， 也 許 只 是 我 的 一 廂 情 願 ， 因 為 我 知 道 她 ， 她 並 不 認 識 我 。 那 是 幾 年 前 的 事 了 ， 我 剛 信 主 不 久 ， 每 次 教 會 主 日 崇 拜 ， 我 都 是 溜 邊 靠 後 坐 。 文 姐 妹 也 坐 在 後 面 ， 因 為 她 要 照 看 出 出 進 進 的 人 們 。 幾 次 了 ， 在 聚 會 結 束 前 的 默 禱 ， 我 總 是 聽 她 在 低 聲 祈 求 著 ： “ 主 啊 ， 我 在 這 裏 ， 請 差 遣 我 ！ ” 正 因 為 如 此 ， 我 注 意 上 了 她 。 後 來 ， 我 離 開 了 那 間 教 會 。 再 後 來 ， 聽 說 文 姐 妹 去 了 中 國 。 直 到 今 年 復 活 節 ， 在 回 這 間 教 會 參 加 一 項 特 別 活 動 時 ， 才 知 道 文 姐 妹 和 她 的 丈 夫 賣 掉 了 他 們 在 這 裏 的 房 子 ， 去 了 中 國 西 南 。 在 那 裏 買 了 一 套 單 元 房 ， 用 剩 餘 的 錢 收 養 了 流 浪 兒 ， 辦 起 了 流 浪 兒 之 家 。 用 基 督 的 愛 ， 去 愛 那 些 被 人 遺 棄 的 、 離 家 出 走 的 馬 路 邊 的 孩 子 們 。
從 北 京 出 發 ， 經 過 近 乎 兩 天 兩 夜 的 旅 途 顛 簸 ， 終 於 到 了 祖 國 的 西 南 。 西 南 ， 在 我 心 目 中 一 直 是 一 個 神 秘 而 又 嚮 往 的 地 方 。 那 裏 有 眾 多 的 民 族 ， 美 麗 的 景 色 ， 能 歌 善 舞 的 男 女 ， 與 眾 不 同 的 民 俗 。
文 姐 妹 見 到 我 們 來 ， 顯 然 很 高 興 ， 搶 著 為 我 們 拿 行 李 ， 並 興 奮 地 告 訴 我 們 ， 她 的 丈 夫 臨 時 有 事 回 香 港 了 ， 我 們 可 以 住 在 她 家 裏 ； 他 們 的 工 作 得 到 了 地 方 政 府 的 承 認 和 部 分 支 援 ， 記 者 採 訪 了 他 們 ， 報 紙 報 導 了 他 們 ； 一 位 今 年 剛 剛 畢 業 的 基 督 徒 大 學 生 看 到 了 這 篇 報 導 ， 慕 名 找 到 文 姐 妹 ， 要 求 作 全 時 間 同 工 ， 因 為 他 對 流 浪 兒 的 事 工 有 負 擔 ； 神 不 斷 供 應 他 們 ， 最 近 又 收 到 了 幾 起 奉 獻 .............. ， 如 今 直 接 參 與 這 項 事 工 的 有 文 姐 妹 、 這 位 全 職 同 工 金 老 師 、 還 有 一 位 只 作 晚 間 和 周 末 的 同 工 王 老 師 以 及 一 位 負 責 生 活 的 林 姐 妹 。
文 姐 妹 的 家 是 三 室 兩 廳 的 現 代 樓 房 ， 房 子 不 錯 ， 周 圍 的 環 境 也 不 錯 。 文 姐 妹 說 ： “ 現 在 好 了 ， 三 年 多 了 ， 一 切 都 安 頓 了 。 剛 來 的 時 候 可 是 不 容 易 ， 突 然 闖 到 了 一 個 陌 生 的 地 方 ， 兩 眼 一 摸 黑 ， 要 啥 沒 啥 ， 就 像 被 世 界
丢 棄 了 一 樣 .............. ， 真 是 感 謝 神 的 看 顧 和 保 守 ！ ” 是 的 ， 可 以 想 像 ， 香 港 長 大 、 西 方 居 住 的 文 姐 妹 ， 初 到 西 南 他 鄉 ， 肯 定 樣 樣 摸 不 到 門 路 。 望 著 眼 前 的 這 位 姐 妹 ， 堅 定 、 持 著 、 有 著 一 顆 火 熱 的 愛 心 ， 她 讓 我 深 深 感 受 到 跟 隨 主 的 人 所 具 有 的 品 格 。 當 我 問 到 為 什 麼 要 放 棄 國 外 的 生 活 來 這 裏 時 ， 文 姐 妹 似 乎 陷 入 了 深 深 的 回 憶 。 她 說 在 她 剛 去 西 方 讀 書 時 ， 一 次 青 年 團 契 活 動 邀 請 了 一 位 82 歲 的 老 姐 妹 。 老 姐 妹 講 到 她 對 中 國 孤 兒 的 負 擔 ， 然 後 呼 召 誰 願 意 跟 隨 主 ， 用 基 督 的 愛 去 愛 那 些 失 去 父 母 愛 的 孩 子 們 ， 文 姐 妹 舉 手 了 。 從 此 以 後 ， 她 就 有 了 這 顆 心 志 。
從 文 姐 妹 家 到 孩 子 們 的 家 需 要 坐 幾 分 鐘 的 公 交 車 。 這 是 一 座 中 間 有 天 井 的 三 層 小 樓 ， 樓 裏 有 孩 子 們 的 起 居 室 、 教 室 、 書 房 、 廚 房 和 同 工 們 的 辦 公 室 ， 小 樓 的 頂 上 可 以 做 露 天 活 動 室 。 房 子 是 租 來 的 ， 一 般 四 個 孩 子 住 一 間 ， 用 的 是 上 下 床 。 男 孩 子 和 同 工 老 師 住 二 樓 ， 女 孩 子 和 同 工 們 的 辦 公 室 在 三 樓 ， 一 樓 是 教 室 、 書 房 和 廚 房 ， 吃 飯 在 教 室 。 條 件 雖 然 不 算 好 ， 但 這 對 流 浪 的 孩 子 們 ， 總 算 有 個 家 了 。 白 天 ， 孩 子 們 可 以 到 一 所 基 督 教 的 學 校 去 讀 書 ， 晚 上 由 兩 位 同 工 老 師 負 責 照 顧 和 輔 導 他 們 的 學 習 。 這 所 基 督 教 學 校 是 由 一 位 對 孩 子 上 學 很 有 負 擔 的 香 港 牧 師 建 立 的 ， 這 位 牧 師 校 長 免 收 流 浪 兒 之 家 孩 子 們 的 學 費 。 儘 管 如 此 ， 仍 有 三 個 孩 子 不 願 上 學 讀 書 。
這 些 孩 子 從 八 歲 到 十 六 歲 不 等 ， 每 個 孩 子 背 後 都 有 一 段 辛 酸 的 故 事 或 是 淒 慘 的 家 庭 。 有 的 是 爸 爸 媽 媽 不 在 了 ； 有 的 是 爸 媽 一 方 不 在 ， 另 一 方 又 結 婚 ， 對 方 不 喜 歡 這 孩 子 ； 也 有 的 是 爸 爸 或 媽 媽 吸 毒 、 賭 博 成 惡 習 ， 不 管 孩 子 ； 還 有 的 孩 子 是 受 不 了 家 長 的 毒 打 .............. ， 他 們 有 的 是 從 外 地 爬 火 車 ， 沿 途 討 飯 ， 小 偷 小 摸 ， 沒 有 目 標 地 走 哪 算 哪 到 了 這 裏 ； 有 的 是 被 人 欺 騙 或 賣 到 這 裏 打 工 ， 又 經 受 不 住 繁 重 的 苦 力 ， 逃 了 出 來 ； 有 的 是 從 家 裏 跑 了 出 來 ， 沒 有 目 的 ， 沒 有 方 向 地 流 浪 到 了 這 裏 ； 還 有 的 根 本 就 無 法 知 道 他 們 的 來 歷 ， 因 為 孩 子 不 願 講 或 講 不 清 ， 文 姐 妹 和 同 工 們 也 不 敢 問 或 不 想 問 ， 怕 勾 起 他 們 的 辛 酸 和 傷 心 ， 怕 強 化 了 他 們 的 陰 影 ， 對 他 們 的 成 長 不 利 。
他 們 在 來 流 落 兒 之 家 前 ， 大 多 白 天 流 落 於 大 街 小 巷 ， 撿 剩 飯 吃 ， 翻 垃 圾 箱 ， 向 人 乞 討 。 夜 間 蜷 睡 在 人 家 的 牆 角 屋 檐 下 ， 各 種 暴 力 、 不 安 全 的 因 素 乃 至 性 騷 擾 隨 時 都 有 可 能 發 生 。 一 般 講 ， 這 些 孩 子 個 性 倔 強 、 反 叛 心 裏 強 、 也 比 較 聰 明 ， 但 由 於 長 年 在 外 、 無 人 管 教 ， 流 浪 生 活 不 僅 在 他 們 小 小 的 心 靈 裏 留 下 創 傷 ， 也 使 他 們 沾 染 了 許 多 的 壞 毛 病 。 文 姐 妹 和 她 的 三 位 同 工 們 愛 他 們 ， 關 心 他 們 ， 給 他 們 講 聖 經 故 事 ， 照 顧 他 們 的 生 活 ， 教 導 他 們 學 習 如 何 做 人 、 自 律 和 順 服 。 幫 助 他 們 提 高 或 發 展 自 身 的 能 力 。 並 用 基 督 的 大 愛 、 真 理 的 教 導 ， 一 點 點 地 開 導 他 們 ， 幫 助 他 們 ， 感 化 他 們 ， 讓 他 們 放 下 自 己 的 戒 備 心 ， 糾 正 他 們 的 散 漫 習 氣 ， 投 入 到 集 體 生 活 的 環 境 中 。 但 同 時 也 必 須 要 有 嚴 厲 的 管 教 ， 嚴 格 的 規 章 ， 以 告 誡 他 們 什 麼 可 以 做 ， 什 麼 絕 對 不 可 以 做 。 要 想 將 這 些 受 過 傷 害 的 小 樹 苗 修 理 好 ， 扶 持 他 們 長 大 成 才 ， 真 不 是 一 件 容 易 的 事 情 。
這 些 孩 子 不 是 都 沒 有 家 ， 但 是 他 們 都 不 願 意 回 家 ， 因 為 在 家 裏 他 們 沒 有 人 的 尊 嚴 ， 感 受 不 到 家 人 的 關 愛 。 儘 管 如 此 ， 文 姐 妹 和 她 的 同 工 們 還 是 不 厭 其 煩 地 對 孩 子 們 講 ， 天 父 愛 你 們 ， 爸 爸 媽 媽 也 愛 你 們 。 也 許 這 些 失 去 父 母 愛 的 孩 子 更 需 要 基 督 的 愛 ， 社 會 的 愛 。 一 次 去 看 孩 子 們 ， 見 到 最 小 的 八 歲 女 孩 子 小 霞 躲 在 牆 角 裏 低 著 頭 ， 低 聲 抽 泣 著 ， 心 裏 像 受 了 好 大 的 委 屈 。 我 過 去 摟 住 小 霞 問 她 怎 麼 了 ？ 為 什 麼 哭 ？ 可 是 無 論 我 怎 樣 問 、 如 何 哄 ， 小 霞 就 是 不 說 話 。 最 後 我 說 ： “ 天 父 愛 你 ， 不 要 怕 .............. ” ， 還 沒 等 我 把 話 說 完 ， 沒 想 到 小 霞 哇 的 一 聲 哭 出 聲 來 ， 得 著 釋 放 地 說 ： “ 我 知 道 天 父 愛 我 ， 可 是 他 ............... ” ， 手 指 著 斜 對 面 一 個 男 孩 子 說 ： “ 他 踢 我 ....... ” ， 好 了 ， 我 叫 過 那 個 男 孩 子 ， 男 孩 子 說 我 學 習 ， 她 搗 亂 。 我 說 她 搗 亂 是 她 的 不 對 ， 你 踢 人 是 不 是 你 的 不 對 ？ 不 對 就 要 賠 禮 道 歉 ， 男 孩 子 點 點 頭 。 兩 個 孩 子 相 互 說 了 對 不 起 ， 又 拉 了 拉 手 。
這 時 再 看 小 霞 ， 臉 上 笑 開 了 一 朵 花 ， 好 漂 亮 、 可 愛 的 小 姑 娘 啊 ！ 同 工 林 姐 妹 說 ： “ 這 個 小 女 孩 子 可 聰 明 呢 ！ 唱 歌 跳 舞 一 教 就 會 ， 已 經 會 唱 好 多 首 聖 歌 了 。 小 霞 ！ 唱 一 個 給 阿 姨 聽 。 ” 小 霞 似 乎 很 不 好 意 思 ， 只 是 說 ： “ 阿 姨 ！ 我 會 寫 我 的 名 字 ， 我 寫 給 你 看 好 嗎 ？ ” 這 時 那 個 男 孩 子 遞 過 一 張 小 紙 條 ， 小 霞 工 工 整 整 地 寫 下 了 “ 漢 麗 霞 ” 三 個 字 。
另 有 一 天 ， 我 們 和 文 姐 妹 邊 走 邊 聊 。 快 到 孩 子 們 的 樓 前 ， 遠 遠 地 看 見 一 個 小 男 孩 像 燕 子 飛 一 樣 ， 張 開 著 雙 臂 ， 忽 左 忽 右 地 轉 動 著 身 子 向 著 文 姐 妹 奔 跑 過 來 ， 邊 跑 邊 喊 ： “ 文 老 師 ！ 文 老 師 ！ ” 撲 到 文 姐 妹 的 懷 裏 。 然 後 甜 甜 地 笑 著 ， 有 點 不 好 意 思 地 問 ： “ 文 老 師 ， 你 好 ！ 有 糖 給 我 嗎 ？ ” 文 姐 妹 說 ： “ 老 師 帶 了 兩 塊 糖 給 你 。 ” “ 謝 謝 文 老 師 ！ ” 一 付 天 真 、 禮 貌 、 甜 美 的 孩 子 氣 ， 多 可 愛 的 孩 子 啊 ！ 文 姐 妹 介 紹 說 ： “ 這 個 男 孩 子 今 年 九 歲 ， 是 從 尼 泊 爾 跑 出 來 的 流 浪 兒 。 你 看 他 一 付 可 愛 的 樣 子 ， 可 是 去 年 剛 來 時 ， 只 是 一 個 勁 兒 想 跑 ， 還 常 常 用 小 拳 頭 捶 打 著 自 己 說 “ 恨 死 我 了 ！ 恨 死 我 了 ！ ” 這 麼 小 的 孩 子 ， 真 不 知 道 他 恨 什 麼 ？ 哪 里 來 得 那 股 怨 恨 ？ 直 到 現 在 也 不 敢 問 他 。
當 然 不 是 所 有 的 孩 子 都 這 麼 可 愛 ， 都 有 所 改 變 。 一 般 講 ， 年 齡 較 大 一 些 的 孩 子 惡 習 多 一 些 ， 不 容 易 改 變 。 可 能 他 們 經 歷 的 遭 遇 多 一 些 ， 在 外 面 流 浪 的 時 間 長 一 些 ， 對 他 們 心 靈 產 生 的 不 良 影 響 也 深 一 些 。 他 們 常 常 持 有 一 付 滿 不 在 乎 、 我 行 我 素 或 是 蠻 不 講 理 的 架 式 ， 誰 的 話 也 聽 不 進 去 ， 對 別 人 的 幫 助 和 勸 告 無 所 謂 。
儘 管 文 姐 妹 和 她 的 同 工 們 用 自 己 的 汗 水 ， 澆 灌 著 孩 子 們 的 心 田 ， 將 自 己 的 一 切 奉 獻 給 孩 子 們 。 然 而 他 們 的 工 作 卻 做 得 非 常 辛 苦 ， 也 很 艱 難 。 文 姐 妹 胸 前 時 刻 掛 著 她 的 手 機 和 小 靈 通 ， 有 時 接 了 電 話 ， 拔 腿 就 要 往 外 跑 ， 實 在 是 不 容 易 。 對 此 ， 他 們 沒 有 過 高 的 要 求 ， 只 是 希 望 能 為 這 些 孩 子 營 建 一 個 家 ， 讓 他 們 有 受 教 育 的 機 會 ， 並 讓 他 們 知 道 和 感 受 到 社 會 的 關 懷 和 耶 穌 的 愛 。 儘 管 他 們 知 道 救 助 流 浪 兒 是 政 府 的 責 任 ， 是 社 會 的 義 務 ， 他 們 的 努 力 和 無 私 的 奉 獻 ， 只 不 過 是 大 海 中 的 一 點 水 。 對 此 ， 他 們 的 回 答 是 ， 我 們 起 不 了 多 大 作 用 ， 但 幫 一 個 是 一 個 ， 幫 一 個 少 一 個 。
記 得 以 前 曾 看 過 一 篇 報 導 ， 說 流 浪 兒 的 流 浪 性 很 強 ， 他 們 腳 下 無 根 .............. ， 這 個 群 體 從 未 厭 倦 漂 泊 ， 他 們 不 願 意 被 拴 在 一 個 地 方 ， 即 使 是 管 吃 管 住 ， 政 府 救 助 站 不 怕 他 們 全 來 ， 就 怕 他 們 不 來 。 近 年 來 ， 流 浪 兒 逐 年 增 多 ， 已 經 成 為 一 個 比 較 嚴 重 的 社 會 問 題 了 。 他 們 的 將 來 ， 多 走 向 犯 罪 ， 是 社 會 的 不 安 定 因 素 。 相 比 之 下 ， 起 碼 文 姐 妹 他 們 的 孩 子 們 還 是 不 願 意 離 開 流 浪 兒 之 家 的 。
這 是 一 個 很 大 的 、 也 很 艱 難 的 工 場 ， 是 對 我 們 基 督 徒 愛 心 的 挑 戰 。
（ 本 文 節 選 轉 載 自 《 彩 虹 之 約 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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