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 玲 和 維 明 結 婚 廿 二 年 ， 她 開 始 就 用 一 條 牛 來 形 容 維 明 ， 當 初 就 是 欣 賞 他 有 「 牛 」 一 般 的 專 一 和 幹 勁 。 一 直 是 職 業 司 機 的 維 明 ， 與 輪 胎 結 下 不 解 之 緣 ， 不 論 是 以 前 開 的 八 噸 大 貨 車 ， 還 是 現 在 小 型 輕 巧 的 計 程 車 ， 都 是 專 注 力 十 足 ， 全 心 全 意 地 為 每 天 的 工 作 獻 上 十 多 小 時 。 連 自 己 也 不 大 相 信 眼 前 談 吐 溫 文 ， 不 疾 不 徐 的 維 明 與 「 牛 」 可 以 拉 上 任 何 關 係 ， 稍 為 沾 上 邊 的 是 長 期 戶 外 工 作 留 下 那 帶 點 古 銅 的 膚 色 和 結 實 的 體 魄 。

盡 力 顧 家 的 「 好 」 男 人

不 知 不 覺 維 明 重 覆 著 父 親 曾 經 走 過 的 路 ， 大 家 都 是 一 坐 上 司 機 位 便 忘 我 的 自 動 拉 擋 ， 忙 於 為 餬 口 奔 馳 ， 腦 裡 盤 算 著 的 是 要 做 好 這 份 工 ， 希 望 家 裡 的 日 子 好 過 ， 盡 上 當 家 男 人 的 本 份 。 恩 玲 追 訴 維 明 以 前 回 家 便 像 拔 了 插 頭 的 機 器 ， 一 切 在 停 擺 狀 態 ， 只 有 吃 飯 、 TV 和 睡 覺 的 份 兒 ， 家 裡 人 家 裡 事 全 權 交 由 恩 玲 統 籌 ， 拿 了 錢 回 家 便 落 得 心 安 了 。 十 一 年 前 在 小 女 兒 出 生 後 便 專 心 留 在 家 裡 打 點 一 切 的 恩 玲 ， 見 到 維 明 在 家 裡 隱 藏 自 己 ， 不 苟 言 笑 ， 走 來 難 免 有 點 孤 單 ， 當 遇 上 受 屈 困 惑 ， 也 只 得 找 來 自 己 的 親 朋 好 友 傾 訴 。

停 擺 有 時 ， 開 動 有 時

兩 夫 婦 從 小 在 同 一 所 教 會 裡 認 識 ， 在 團 契 中 成 長 ， 由 約 會 到 84 年 結 婚 也 是 水 到 渠 成 的 事 。 維 明 在 眾 裡 尋 她 的 過 程 中 ， 特 別 喜 歡 恩 玲 待 人 真 誠 而 沒 有 心 機 ， 懂 得 細 心 關 懷 別 人 的 需 要 。 在 十 二 個 兄 弟 姊 妹 群 中 恩 玲 是 老 么 ， 父 親 出 身 漁 民 ， 正 宗 的 水 上 蛋 家 人 。 因 為 恩 玲 從 小 看 著 父 母 為 錢 而 爭 吵 不 停 ， 為 免 重 蹈 覆 轍 而 家 無 寧 日 ， 在 自 己 的 婚 姻 裡 永 遠 是 退 縮 忍 讓 的 那 一 方 ， 全 心 以 愛 來 維 繫 著 整 個 家 庭 的 和 諧 。

在 九 七 年 的 聖 誕 時 分 ， 維 明 發 覺 自 己 頭 疼 不 已 ， 在 一 次 很 偶 然 的 機 會 由 朋 友 轉 介 往 醫 院 檢 驗 ， 半 年 後 終 於 證 實 得 了 早 期 的 慢 性 腎 炎 。 因 為 母 親 也 是 死 於 腎 衰 竭 ， 多 少 也 帶 來 陰 影 ， 知 道 或 是 十 年 、 或 是 廿 年 後 ， 自 己 的 腎 臟 亦 會 失 去 所 有 的 功 能 。 維 明 回 想 當 時 的 反 應 是 心 生 忿 怒 ， 小 女 兒 才 剛 兩 歲 ， 日 子 怎 樣 走 下 去 呢 ？ 後 來 學 懂 從 正 面 去 思 考 問 題 ， 神 好 像 打 了 他 一 記 耳 光 ， 警 惕 他 人 生 不 只 是 為 娶 妻 生 女 ， 而 是 有 更 遠 大 的 目 標 。 現 在 倒 要 感 謝 神 這 麼 早 便 可 以 驗 出 來 ， 讓 維 明 不 致 於 放 縱 飲 食 ， 有 時 間 照 顧 好 自 己 的 身 子 ， 珍 惜 現 在 的 每 一 天 。

誤 會 原 來 是 愛

在 參 加 夫 婦 營 之 前 ， 因 為 維 明 有 腎 病 不 宜 長 時 間 的 工 作 ， 而 且 尿 酸 高 ， 使 得 關 節 變 得 僵 硬 ， 正 考 慮 著 是 否 轉 行 開 香 港 計 程 車 或 是 粵 港 兩 地 跑 的 貨 運 車 。 一 次 當 維 明 詢 問 恩 玲 的 意 見 時 ， 她 表 白 開 貨 車 走 大 陸 線 很 不 好 。 這 樣 的 回 應 令 維 明 心 裡 頓 感 不 安 ， 不 善 表 達 的 他 只 是 困 在 那 裡 變 成 悶 葫 蘆 。 其 實 維 明 心 裡 的 打 算 是 計 程 車 是 沒 「 錢 」 途 的 ， 而 開 運 貨 車 還 會 有 點 機 會 賺 多 些 錢 ； 而 更 深 層 的 想 法 是 覺 得 恩 玲 不 信 任 自 己 回 大 陸 工 作 ， 怕 抵 擋 不 住 引 誘 ， 女 人 的 疑 懼 正 是 男 人 的 大 忌 。 其 實 恩 玲 的 建 議 是 出 於 關 心 維 明 的 健 康 ， 擔 心 他 兩 地 奔 波 累 壞 身 體 。 可 惜 的 是 大 家 都 沒 有 好 好 的 溝 通 ， 也 沒 有 平 台 可 以 讓 對 方 說 出 心 底 話 ， 最 終 這 個 美 麗 的 誤 會 才 在 夫 婦 營 中 重 見 天 日 。

改 變 非 在 一 朝 一 夕

在 2004 年 參 加 夫 婦 營 可 說 是 他 們 夫 婦 關 係 的 轉 捩 點 ， 雖 然 大 家 青 梅 竹 馬 ， 小 學 便 是 同 學 ， 一 切 都 來 得 格 外 熟 悉 和 自 然 ， 但 為 生 活 已 經 忙 不 過 來 了 ， 那 有 時 間 坐 下 來 真 正 細 想 與 自 己 共 度 半 生 的 枕 邊 人 呢 ！ 維 明 覆 述 在 營 會 時 的 感 受 ， 那 一 刻 他 才 明 白 自 己 愛 恩 玲 有 多 深 ， 而 恩 玲 又 深 愛 著 他 是 何 等 的 不 計 較 。 以 前 只 是 「 知 道 」 自 己 是 愛 她 的 ， 惟 從 那 天 開 始 才 真 正 的 觸 動 了 心 靈 ， 在 生 命 裡 再 也 不 能 沒 有 恩 玲 。 特 別 是 這 些 年 間 自 己 患 上 腎 病 ， 面 對 生 命 價 值 的 取 捨 跟 以 往 再 不 一 樣 了 ， 何 況 這 位 妻 子 又 不 是 隨 隨 便 便 挑 來 的 ， 實 在 是 神 賜 下 來 極 珍 貴 的 禮 物 。 既 是 這 樣 ， 為 何 吝 惜 語 言 上 的 表 達 呢 ？

恩 玲 會 意 到 維 明 快 要 說 不 下 去 ， 機 靈 地 接 口 道 ： 「 以 前 這 隻 水 牛 是 怎 樣 也 打 不 動 他 的 心 ， 坐 在 電 視 機 前 ， 沒 有 人 敢 打 擾 他 或 跟 他 分 享 人 與 事 ； 夫 婦 營 之 後 ， 是 神 親 自 改 變 他 ， 現 在 回 家 會 跟 家 人 分 享 他 工 作 裡 的 情 況 、 心 情 和 想 法 ， 在 睡 前 也 爭 取 時 間 與 太 太 多 有 些 的 溝 通 。 現 在 出 外 逛 街 兩 口 子 也 是 牽 著 手 走 路 ， 維 明 連 和 我 說 話 的 態 度 都 改 變 了 ， 亦 願 意 在 別 人 跟 前 讚 賞 我 ， 誇 獎 我 ！ 」

打 通 經 脈 之 後 ， 維 明 重 新 演 繹 那 次 的 「 轉 工 事 件 」 ， 學 會 從 多 角 度 去 理 解 ： 「 當 時 諮 詢 太 太 意 見 又 不 是 最 後 的 決 定 ， 她 從 來 沒 有 堅 持 我 非 開 計 程 車 不 可 ， 問 題 的 延 伸 其 實 是 自 己 沒 有 信 心 ， 在 未 可 知 的 環 境 裡 ， 便 將 責 任 全 推 在 太 太 的 身 上 去 。 」 現 在 真 正 的 學 會 了 男 人 要 承 擔 責 任 ， 「 有 錯 要 認 ， 有 過 要 改 。 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