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 親 旳 兒 子 - 李 太 和
1957 年 我 出 生 。 長 輩 給 我 起 名 叫 李 太 和 , 大 概 是 盼 望 我 能 過 上 太 平 祥 和 的 日 子 。 但 我 卻 是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中 成 長 起 來 的 : 從 小 所 受 的 教 育 是 階 級 、 鬥 爭 、 革 命 。
三 十 年 代 初 , 爺 爺 有 個 堂 姪 投 奔 了 共 產 黨 , 卻 不 幸 在 一 次 黨 內 的 清 洗 中 被 處 決 , 結 果 連 累 了 他 的 父 親 , 一 家 八 口 人 被 殺 。 我 一 個 年 僅 七 、 八 歲 的 堂 姐 因 躲 在 柴 灰 裡 面 而 得 保 留 性 命 , 她 親 眼 目 睹 家 人 一 個 個 死 在 槍 口 下 。 這 件 事 震 動 了 我 們 整 個 家 族 , 我 很 小 的 時 候 就 聽 說 了 這 件 事 , 心 中 就 想 著 為 李 家 報 仇 。
我 的 大 伯 , 曾 經 參 加 過 國 民 黨 , 與 日 本 人 打 仗 的 時 候 一 隻 胳 膊 中 彈 而 殘 廢 了 。 父 親 因 行 醫 而 常 不 在 家 。 身 殘 的 大 伯 就 擔 負 起 教 育 照 顧 我 的 責 任 , 如 同 我 的 親 生 父 親 一 般 。 在 我 八 九 歲 的 時 候 , 文 革 開 始 。 有 一 天 , 大 伯 被 造 反 派 毒 打 , 我 特 意 跑 到 第 一 排 坐 下 , 要 好 好 地 看 看 到 底 誰 打 我 大 伯 , 我 好 為 他 報 仇 , 決 不 放 過 任 何 一 個 人 。 大 伯 被 打 得 渾 身 是 血 , 然 而 我 卻 沒 有 流 一 滴 眼 淚 , 滿 腦 子 的 復 仇 火 焰 使 小 小 年 紀 的 我 沒 有 了 眼 淚 … …
少 年 時 期 的 我 因 家 庭 成 份 不 好 , 即 使 成 績 優 異 , 也 被 剝 奪 了 上 高 中 的 權 利 , 被 勒 令 回 家 種 地 。 我 的 心 靈 就 因 這 些 不 公 平 的 待 遇 而 扭 曲 , 心 中 痛 恨 那 些 成 份 好 的 人 。
偶 然 的 機 會 , 我 讀 了 一 本 小 說 《 薛 剛 反 唐 》 , 對 薛 剛 非 常 崇 拜 , 因 為 我 裡 邊 也 同 樣 流 著 叛 逆 的 血 液 , 於 是 我 就 給 自 己 改 名 叫 李 剛 。 從 此 我 的 生 命 中 充 滿 了 反 叛 、 憤 怒 、 憎 恨 、 苦 毒 , 讓 當 權 者 垮 臺 , 已 經 成 了 我 奮 鬥 的 唯 一 目 標 和 理 想 。
反 叛 的 兒 子 - 李 剛
我 不 甘 心 把 自 己 的 一 生 埋 葬 在 土 地 裡 , 我 要 幹 一 番 大 事 業 , 要 消 滅 不 公 平 的 社 會 , 讓 那 些 專 門 欺 負 人 的 人 也 嘗 嘗 被 踏 在 腳 下 的 滋 味 。 於 是 我 離 開 了 家 鄉 , 偷 渡 到 了 香 港 。 在 香 港 我 很 快 取 得 了 合 法 的 身 份 , 並 籌 算 組 織 一 個 “ 反 共 組 織 ” 。
後 來 我 被 一 位 好 朋 友 邀 請 去 教 會 , 在 那 裡 我 第 一 次 聽 到 了 “ 耶 穌 ” 這 個 名 字 。 耶 穌 用 一 種 很 特 別 的 方 法 對 待 與 祂 為 敵 的 人 , 就 是 為 他 們 死 , 耶 穌 真 偉 大 。 我 可 做 不 到 , 但 可 以 作 我 的 榜 樣 。 所 以 當 講 員 問 誰 願 意 信 耶 穌 的 時 候 , 我 就 舉 了 手 。 佈 道 會 後 , 幾 位 弟 兄 姐 妹 和 我 在 一 起 , 問 我 有 甚 麼 需 要 禱 告 的 。 我 想 , 我 的 一 切 都 是 靠 自 己 打 拼 出 來 , 才 不 去 求 人 呢 。 本 想 回 絕 他 們 的 “ 好 意 ” , 卻 突 然 間 想 起 一 個 靠 自 己 無 法 辦 到 的 事 情 : 考 車 牌 。 我 因 為 沒 有 車 牌 , 時 常 被 同 事 取 笑 挖 苦 。 於 是 我 把 這 件 事 說 出 來 , 讓 大 家 為 我 禱 告 。 這 是 我 第 一 次 看 到 基 督 徒 禱 告 , 也 是 第 一 次 有 人 為 我 禱 告 , 我 被 他 們 這 種 友 好 所 感 動 。
考 車 牌 當 天 , 我 犯 了 13 個 錯 誤 , 師 傅 大 叫 : “ 完 了 , 完 了 , 超 過 7 個 肯 定 通 不 過 的 , 下 次 再 來 吧 。 ” 誰 知 我 接 到 了 交 通 局 “ 合 格 ” 的 通 知 。 我 知 道 是 那 幾 位 基 督 徒 禱 告 的 結 果 , 心 想 這 個 耶 穌 還 挺 靈 呢 。 這 之 後 , 我 依 然 忙 個 不 停 , 復 仇 之 心 仍 然 迫 切 , 再 也 沒 有 去 教 會 了 。
1983 年 初 我 回 廣 州 去 探 索 開 始 “ 組 織 ” 。 我 在 國 內 的 行 為 非 常 小 心 , 沒 有 留 下 任 何 可 供 作 罪 證 的 東 西 。 所 以 , 當 3 月 22 日 我 以 特 務 罪 在 廣 州 被 逮 捕 的 時 候 , 我 並 沒 有 很 害 怕 。 從 法 律 的 角 度 上 講 , 政 府 沒 有 足 夠 的 證 據 來 證 明 我 有 罪 。 若 根 據 我 心 裡 邊 的 反 叛 來 定 罪 的 話 , 這 決 不 算 是 冤 枉 我 。 但 是 法 律 並 不 能 審 判 人 的 內 心 , 所 以 我 當 時 確 信 , 最 嚴 重 的 刑 罰 是 將 我 這 個 “ 僑 胞 ” 驅 逐 出 境 了 事 。
1983 年 10 月 21 日 , 我 再 也 不 能 像 以 前 那 樣 瀟 灑 、 無 所 畏 懼 了 。 我 被 荷 槍 實 彈 的 武 警 押 到 法 院 。 一 種 不 祥 的 躁 動 籠 罩 著 我 , 生 命 的 脆 弱 突 然 展 現 眼 前 。 當 聽 到 自 己 被 宣 判 死 刑 時 , 頭 腦 一 片 空 白 , 懷 疑 自 己 聽 錯 了 : 我 的 罪 行 根 本 沒 有 任 何 的 證 據 , 怎 能 判 我 死 刑 呢 ?
我 把 自 己 蒙 在 被 子 裡 , 第 一 次 向 這 位 永 生 神 禱 告 : “ 耶 穌 啊 , 求 你 饒 恕 我 的 罪 , 我 需 要 ! ” 那 一 夜 我 哭 了 , 我 已 經 十 多 年 沒 有 哭 過 了 。 小 的 時 候 看 著 大 伯 被 人 打 、 聽 到 堂 姐 一 家 的 慘 案 、 每 一 次 被 別 人 欺 負 , 甚 至 當 聽 到 自 己 被 判 死 刑 , 我 也 沒 有 掉 一 滴 眼 淚 。 我 已 經 不 會 哭 了 。 可 是 , 那 一 夜 我 向 這 位 永 生 神 禱 告 的 時 候 , 我 卻 哭 了 , 我 感 到 了 從 未 有 過 的 安 穩 。 那 一 夜 我 睡 得 很 沉 、 很 深 , 往 後 的 日 子 我 都 睡 得 很 好 。 我 的 心 不 再 慌 亂 , 在 危 難 的 時 候 我 就 會 在 心 裡 向 神 呼 求 。
12 月 24 日 我 被 改 判 為 “ 無 期 徒 刑 ” 。 這 一 變 化 進 一 步 印 證 了 主 耶 穌 垂 聽 了 我 的 禱 告 : 在 那 個 年 代 , 死 一 個 像 我 這 樣 的 囚 犯 是 不 會 有 任 何 人 過 問 的 , 人 的 生 命 輕 得 像 一 片 落 葉 , 無 聲 無 息 地 飄 落 , 根 本 沒 有 人 在 意 它 落 在 哪 裡 。
1984 年 7 月 12 日 我 被 發 配 到 新 疆 勞 動 改 造 。 列 車 行 駛 在 著 名 的 戈 壁 灘 上 , 在 我 眼 裡 , 一 望 無 際 的 大 沙 漠 好 像 是 一 個 張 著 血 盆 大 口 的 獅 子 , 吞 噬 著 我 年 輕 的 生 命 。 我 清 楚 地 知 道 , 在 這 裡 即 使 是 無 人 看 守 , 我 也 不 可 能 活 著 走 出 這 茫 茫 沙 漠 。 但 那 時 的 我 依 然 抱 有 一 線 希 望 , 就 是 我 寫 的 上 訴 信 能 夠 很 快 起 作 用 , 使 我 得 到 減 刑 。
7 月 18 日 終 於 到 了 新 疆 。 住 在 那 種 新 疆 特 有 的 地 窯 裡 , 幾 年 下 來 , 我 得 了 風 濕 關 節 炎 , 身 體 被 摧 殘 得 很 虛 弱 。 有 一 天 , 一 個 平 時 和 我 要 好 的 犯 人 對 我 說 , 他 要 逃 走 。 我 極 力 勸 阻 他 。 新 疆 的 沙 漠 太 多 , 植 被 太 少 , 而 且 夏 天 日 照 很 長 , 無 處 藏 身 , 連 喝 水 都 成 問 題 , 怎 麼 能 逃 得 過 警 犬 和 馬 匹 的 追 擊 呢 ! 他 一 意 孤 行 , 逃 走 了 , 很 快 又 被 抓 了 回 來 , 沒 過 多 久 就 被 槍 斃 了 。
我 從 來 沒 有 想 過 逃 走 , 因 為 太 不 現 實 了 。 而 且 我 經 歷 了 一 次 改 判 , 知 道 耶 穌 在 看 顧 我 , 我 想 也 許 我 會 碰 到 特 赦 或 申 訴 減 刑 甚 麼 的 , 終 會 熬 出 去 。 自 從 那 個 逃 犯 出 事 以 後 , 我 感 覺 到 監 管 人 員 對 我 十 分 嚴 格 挑 剔 , 認 定 是 我 挑 唆 他 逃 跑 的 , 並 處 處 針 對 我 作 無 理 的 要 求 , 使 我 有 了 一 種 不 祥 的 預 感 。
1988 年 的 夏 天 , 在 沒 有 任 何 理 由 的 情 況 下 , 管 隊 開 始 讓 我 “ 抱 電 杆 ” 。 “ 抱 電 杆 ” 就 是 全 身 只 穿 一 條 短 褲 , 兩 手 銬 上 鏈 銬 環 抱 電 線 杆 , 在 日 頭 下 曝 曬 , 不 許 吃 喝 。 下 午 三 點 左 右 , 全 身 都 會 附 滿 了 蚊 子 , 這 些 新 疆 特 產 的 蚊 子 不 僅 個 頭 大 , 而 且 一 定 吸 得 全 身 通 紅 才 肯 甘 休 。 一 旦 被 “ 抱 電 杆 ” , 就 等 於 “ 死 刑 ” 的 一 個 代 名 詞 。 一 天 下 來 , 身 體 就 很 虛 弱 , 又 奇 癢 無 比 , 渾 身 腫 大 , 一 點 氣 力 也 沒 有 , 並 且 行 動 遲 鈍 緩 慢 。
在 太 陽 曝 曬 , 蚊 蟲 吸 吮 , 饑 渴 交 迫 之 際 , 我 要 活 下 去 的 願 望 卻 越 來 越 強 , 我 不 想 死 ! 我 冤 枉 , 我 要 上 訴 ! 我 要 等 減 刑 ! 然 而 無 情 的 現 實 告 訴 我 , 我 已 再 度 瀕 臨 死 亡 。 我 已 經 沒 有 機 會 再 寫 那 已 經 寫 過 無 數 次 的 申 訴 書 了 。 我 恨 不 得 放 開 喉 嚨 大 聲 喊 : “ 我 冤 枉 ! ” 然 而 , 理 智 告 訴 我 , 沒 有 用 的 , 若 不 逃 走 , 我 只 有 死 亡 ! 儘 管 如 此 想 , 當 “ 逃 走 ” 這 兩 個 字 跳 進 我 的 腦 海 時 , 我 自 己 都 嚇 了 一 跳 , 這 簡 直 和 自 殺 沒 甚 麼 分 別 。 我 就 向 神 禱 告 。
新 疆 的 夏 天 日 照 時 間 特 別 長 , 晚 上 十 一 點 鐘 太 陽 還 高 懸 天 際 是 司 空 見 慣 的 。 若 想 逃 跑 , 必 須 經 過 兩 道 相 隔 一 百 多 米 的 門 , 跑 過 這 條 通 道 就 好 像 活 靶 子 一 般 , 隨 時 會 被 高 高 在 上 的 崗 樓 武 警 打 成 篩 子 。 而 平 時 , 兩 道 門 從 來 不 會 同 時 打 開 , 總 是 要 等 一 道 門 關 好 了 , 才 開 另 一 道 。
在 那 個 晚 上 九 點 鐘 左 右 , 全 體 囚 犯 集 合 回 囚 室 休 息 的 時 候 , 天 上 不 知 從 哪 兒 飄 來 一 塊 雲 遮 住 了 紅 彤 彤 的 太 陽 , 天 空 暗 了 下 來 。 隨 後 我 突 然 發 現 兩 道 門 同 時 打 開 了 , 一 位 獄 警 從 外 邊 進 來 監 督 大 家 各 自 回 房 , 而 另 一 道 門 因 一 個 燒 水 工 人 挑 著 一 擔 熱 水 往 外 送 , 也 打 開 了 。 心 中 輕 輕 地 說 了 一 句 : “ 我 要 逃 走 ! 耶 穌 啊 , 孩 子 的 命 交 給 您 了 ! ” 就 朝 著 大 門 拼 命 地 跑 起 來 , 終 於 跑 出 了 大 門 ! 隨 後 哨 聲 、 槍 聲 、 警 笛 聲 響 作 了 一 團 … … 。 逃 走 行 動 沒 有 周 詳 的 計 畫 , 沒 有 嚴 密 的 思 考 , 事 情 就 這 樣 發 生 了 ! 我 只 聽 到 子 彈 在 我 耳 邊 唰 唰 的 響 。
跑 出 大 門 後 , 我 就 直 奔 左 邊 那 片 莊 稼 地 。 在 一 望 無 際 的 戈 壁 灘 中 , 那 裡 是 唯 一 可 藏 身 的 地 方 。 我 跑 啊 跑 啊 , 直 到 涼 涼 的 雨 滴 打 在 臉 上 , 多 麼 的 不 可 思 議 啊 ! 新 疆 的 夏 天 很 少 下 雨 。 這 個 時 候 竟 然 下 雨 了 , 這 一 下 警 犬 的 鼻 子 再 靈 , 也 無 能 為 力 了 。
“ 上 帝 啊 , 為 甚 麼 如 此 顧 念 我 ? 在 追 我 的 人 的 眼 中 , 我 的 生 命 甚 至 不 如 一 隻 螞 蟻 … … ” 我 實 在 是 跑 不 動 了 , 停 下 來 回 頭 一 看 , 我 簡 直 驚 呆 了 : 只 見 我 定 意 要 跑 進 的 那 片 莊 稼 地 已 經 被 圍 得 水 泄 不 通 , 由 火 把 組 成 的 圓 圈 在 漸 漸 地 縮 小 , 那 麼 我 在 哪 兒 呢 ? 以 那 高 高 的 崗 樓 為 參 照 物 , 我 在 右 邊 , 也 就 是 說 跟 莊 稼 地 正 好 相 反 的 方 向 ! 我 真 的 不 敢 相 信 ! 人 總 是 根 據 所 看 到 的 東 西 來 作 判 斷 , 其 實 並 不 知 道 真 正 的 危 險 是 甚 麼 。 但 是 掌 管 萬 有 的 神 卻 知 道 , 祂 定 意 要 救 我 , 就 強 行 改 變 了 我 的 腳 步 , 救 我 脫 離 了 獄 警 的 追 捕 ! 在 以 後 的 日 子 裡 , 我 依 然 有 偏 行 己 路 , 頑 梗 悖 逆 的 時 候 , 然 而 我 的 神 都 用 祂 的 恩 典 和 慈 愛 改 變 了 我 偏 離 的 腳 步 , 引 導 我 走 到 正 路 上 。
白 天 , 我 在 淺 淺 的 草 叢 裡 睡 覺 , 晚 上 就 拼 命 的 往 前 跑 。 三 天 以 後 我 來 到 了 奎 屯 市 。 在 一 位 朋 友 家 裡 住 了 幾 天 以 後 , 我 突 然 感 到 全 身 燥 熱 難 挨 , 就 到 後 院 走 走 。 這 時 我 突 然 聽 見 很 多 的 摩 托 車 響 , 見 前 院 門 已 經 被 包 圍 , 急 忙 跳 牆 逃 跑 進 入 一 片 棉 花 地 , 我 剛 一 鑽 進 去 , 就 聽 見 了 槍 聲 。 雨 再 一 次 的 下 了 起 來 , 又 一 次 救 我 脫 離 了 軍 犬 的 追 捕 … …
奔 跑 至 深 夜 , 終 於 筋 疲 力 盡 了 , 我 就 躺 在 了 一 個 淺 坑 中 睡 著 了 。 不 知 過 了 多 長 時 間 , 被 一 陣 “ 吱 吱 吱 … … ” 的 聲 音 吵 醒 , 睜 眼 一 看 , 大 約 有 十 幾 隻 小 老 鼠 圍 在 我 周 圍 。 我 見 尚 未 天 亮 , 本 想 再 睡 一 會 兒 。 誰 知 小 老 鼠 們 一 直 也 不 走 , 繼 續 吵 個 不 停 。 我 只 得 坐 了 起 來 , 往 周 圍 一 看 , 我 不 由 得 打 了 個 冷 顫 : 在 前 面 不 到 兩 百 米 的 地 方 , 就 是 檢 查 站 , 很 多 持 槍 的 軍 警 在 挨 個 檢 查 車 輛 ! 危 急 關 頭 , 是 神 藉 著 小 老 鼠 向 我 發 出 警 戒 , 我 如 果 再 不 離 開 , 等 到 天 亮 的 時 候 , 就 會 被 發 現 。
在 上 鄯 善 市 的 火 車 站 , 我 再 一 次 被 武 警 抓 住 , 被 帶 到 鐵 路 公 安 局 的 一 個 院 落 中 , 本 應 和 另 外 一 個 被 抓 的 民 工 為 他 們 幹 幾 天 體 力 活 就 可 以 離 開 。 但 偶 然 從 看 守 的 人 的 談 話 中 , 我 知 道 我 的 行 蹤 已 被 發 現 了 。 等 他 們 睡 著 , 我 爬 過 那 鑲 滿 沒 有 通 電 的 高 壓 線 網 的 高 牆 , 又 開 始 了 我 的 逃 亡 之 路 。 我 拼 命 地 跑 啊 , 跑 啊 , 等 到 我 停 下 來 的 時 候 , 我 看 到 的 是 戈 壁 灘 - 我 歷 盡 千 辛 萬 苦 , 又 跑 回 了 沙 漠 !
我 茫 然 失 望 之 極 , 不 由 得 跪 在 沙 灘 上 , 向 我 的 神 禱 告 : “ 神 啊 ! 我 該 怎 麼 辦 呢 ? 再 次 被 他 們 抓 回 去 , 遭 受 他 們 的 譏 笑 與 殺 戮 嗎 ? 救 我 吧 ! ” 起 來 之 後 , 突 然 看 見 遠 方 有 一 台 汽 車 正 駛 過 來 。 因 為 只 有 一 台 , 所 以 我 斷 定 不 是 追 趕 我 的 汽 車 。 徵 得 車 上 司 機 的 同 意 , 就 上 了 後 邊 的 車 廂 。
終 於 到 了 哈 密 火 車 站 附 近 , 他 們 就 打 發 我 下 車 了 。 幾 經 輾 轉 , 我 終 於 來 到 了 深 圳 、 香 港 的 邊 境 線 。 國 慶 前 夕 , 邊 境 線 防 守 森 嚴 , 我 兩 次 嘗 試 越 境 都 沒 有 成 功 。 正 猶 豫 間 , 神 讓 我 看 到 兩 個 英 軍 坐 在 唯 一 可 爬 過 去 的 地 方 , 吸 著 香 煙 在 聊 天 , 並 沒 有 察 覺 我 就 藏 身 在 附 近 , 近 得 可 以 聞 到 香 煙 的 味 道 。 一 隊 邊 防 武 警 持 槍 列 隊 而 過 , 也 竟 然 沒 有 一 個 人 看 見 我 。 我 知 道 我 的 神 再 一 次 伸 手 搭 救 我 了 。 半 夜 的 時 候 , 我 就 在 他 們 身 邊 爬 了 過 去 , 逃 回 了 香 港 。
回 到 香 港 以 後 , 我 打 消 開 展 “ 組 織 爸 的 念 頭 , 而 是 去 了 教 會 , 去 找 那 位 將 我 從 死 亡 裡 挽 救 回 來 的 神 。 我 在 生 死 線 上 親 身 經 歷 了 祂 , 我 的 逃 亡 之 旅 , 是 出 死 入 生 的 旅 途 。 在 人 看 來 , 甚 至 在 我 自 己 看 來 , 一 切 都 是 不 可 能 的 , 但 是 這 種 種 的 不 可 能 伴 隨 著 我 一 路 逃 回 香 港 。 若 不 是 祂 的 大 能 和 憐 憫 , 我 怎 能 逃 脫 一 死 ? 我 想 回 到 祂 面 前 , 跟 著 祂 走 , 不 要 再 偏 行 己 路 了 。 那 個 被 仇 恨 充 斥 , 憤 世 嫉 俗 的 李 剛 死 掉 了 。 我 再 一 次 給 自 己 改 了 名 字 , 叫 做 李 大 衛 , 定 意 效 法 聖 經 中 的 那 位 蒙 神 喜 悅 大 衛 王 , 一 生 一 世 跟 主 走 。
神 的 兒 子 - 李 大 衛
1997 年 香 港 回 歸 在 即 , 我 知 道 如 果 被 當 局 發 現 , 定 會 被 引 渡 回 內 地 , 終 究 難 逃 一 死 , 於 是 我 逃 難 到 了 加 拿 大 。
在 加 拿 大 申 請 難 民 之 前 , 律 師 說 : “ 你 要 有 準 備 呀 , 很 多 真 正 的 難 民 反 倒 通 不 過 呀 ! ” 果 然 如 他 所 言 , 我 被 拒 了 。 被 拒 的 原 因 是 我 的 經 歷 太 離 奇 , 法 官 認 為 我 在 編 故 事 。 那 時 我 又 一 次 面 臨 著 被 遣 返 回 國 的 困 境 。 然 而 神 再 一 次 施 恩 與 我 , 讓 我 遇 到 了 我 生 命 中 摯 愛 的 伴 侶 - 麗 荷 , 她 願 意 接 受 主 的 救 恩 , 願 意 以 婚 姻 來 做 我 擔 保 , 願 意 把 自 己 的 未 來 放 在 我 這 個 一 無 所 有 的 人 的 手 中 。 如 今 我 們 已 經 有 了 兩 個 兒 子 , 長 子 嘉 文 已 經 11 歲 了 , 這 正 是 我 被 仇 恨 苦 毒 所 捆 綁 而 無 法 掙 脫 的 年 齡 , 但 是 嘉 文 卻 是 被 神 的 愛 所 充 滿 , 心 裡 面 滿 是 光 明 。
在 不 認 識 神 的 時 候 , 每 一 個 被 罪 惡 、 仇 恨 所 捆 綁 的 人 心 中 , 都 有 苦 毒 。 這 種 苦 毒 的 能 量 是 巨 大 的 , 一 旦 釋 放 出 來 , 就 會 對 別 人 造 成 極 大 的 傷 害 。 我 也 曾 是 個 迷 失 在 仇 恨 裡 的 罪 人 , 被 仇 恨 所 捆 綁 , 但 主 耶 穌 用 祂 的 恩 手 挽 回 了 我 。 在 教 會 裡 我 一 點 點 成 長 起 來 , 主 的 亮 光 照 進 了 我 的 心 , 讓 我 看 清 了 我 內 心 罪 性 的 可 怕 : 如 果 讓 我 有 了 那 種 可 以 操 縱 生 殺 大 權 的 機 會 , 我 也 一 樣 會 為 排 除 異 己 而 血 流 成 河 。 因 為 我 裡 面 滿 了 仇 恨 和 苦 毒 , 在 仇 恨 的 捆 綁 下 , 在 罪 的 掌 控 之 下 , 只 要 有 機 會 , 我 甚 麼 惡 事 都 敢 做 , 這 就 是 我 的 本 相 !
《 聖 經 》 上 說 得 非 常 好 : “ 所 有 犯 罪 的 , 就 是 罪 的 奴 僕 。 ” ( 約 八 : 34b ) 我 就 是 這 樣 , 我 自 己 沒 有 辦 法 逃 脫 出 來 。
然 而 , 主 耶 穌 用 祂 的 死 、 用 祂 的 生 命 換 回 了 我 這 個 被 仇 恨 充 滿 的 、 卑 賤 的 生 命 。 在 耶 穌 基 督 的 愛 裡 , 我 無 法 再 去 怨 恨 任 何 人 。 那 個 鞭 打 我 大 伯 的 人 , 那 個 審 判 我 案 件 的 人 , 那 個 虐 待 我 的 管 教 , 那 個 欺 負 過 我 的 同 學 , 那 個 奚 落 過 我 的 同 事 … … , 我 還 記 得 他 們 每 一 個 人 的 面 孔 和 姓 名 , 但 是 耶 穌 已 經 用 愛 將 我 從 仇 恨 的 牢 籠 中 釋 放 出 來 , 讓 我 學 習 著 去 為 他 們 的 靈 魂 得 救 禱 告 。 他 們 若 得 不 到 基 督 的 救 恩 , 他 們 會 不 斷 地 傷 害 別 人 , 或 是 被 別 人 傷 害 , 他 們 裡 面 永 遠 沒 有 平 安 , 就 像 從 前 的 我 一 樣 。
耶 穌 能 改 變 人 的 生 命 , 正 如 《 聖 經 》 上 所 說 : “ 若 有 人 在 基 督 裡 , 他 就 是 新 造 的 人 。 舊 事 已 過 , 都 變 成 新 的 了 。 ” ( 哥 林 多 後 書 五 : 17 ) ( 作 者 現 在 多 倫 多 華 人 福 音 堂 聚 會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