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 久 以 前 ， 我 到 了 某 一 個 地 方 傳 福 音 。 那 位 負 責 的 姐 妹 真 的 是 出 錢 又 出 力 ， 來 幫 助 國 內 來 的 學 者 ， 還 為 了 我 提 供 了 她 們 小 區 的 一 個 來 賓 招 待 室 給 我 住 。 誰 知 接 了 我 的 飛 機 之 後 ， 放 我 在 她 的 家 大 半 天 ， 只 是 吞 吞 吐 吐 地 說 不 出 一 個 理 由 來 ， 為 什 麼 那 個 房 間 還 不 能 給 我 進 住 。 後 來 聽 她 在 電 話 的 對 話 ， 才 知 道 是 她 的 兒 子 。 兒 子 忍 不 住 趕 過 來 ， 更 發 現 這 兒 子 患 有 精 神 病 ， 我 一 看 就 知 道 是 兩 極 性 的 情 緒 症 。 姊 妹 似 乎 感 到 尷 尬 和 委 屈 ， 不 住 地 道 歉 ， 幾 乎 要 掉 下 眼 淚 來 。
當 時 候 我 對 她 說 ： 姊 妹 ， 我 了 解 ， 然 後 告 訴 她 我 剛 剛 過 世 的 弟 弟 之 故 事 。 她 聽 了 之 後 ， 就 放 開 心 ， 把 她 這 些 年 頭 ， 因 為 她 這 個 兒 子 ， 所 受 的 一 切 的 痛 苦 ， 全 部 向 我 傾 訴 。
我 的 弟 弟 約 翰
約 翰 是 我 家 倒 數 第 二 的 弟 弟 ， 他 從 小 是 比 較 難 以 處 理 ， 但 是 卻 是 最 喜 歡 跟 欣 賞 我 。 我 還 記 得 他 學 走 第 一 步 是 我 扶 住 他 的 ， 到 了 他 青 少 年 的 時 候 ， 開 始 有 了 兩 極 性 的 情 緒 症 。 那 時 候 我 剛 剛 醫 學 院 畢 業 ， 開 始 在 醫 院 作 實 習 醫 生 。 有 些 時 候 半 夜 回 家 ， 還 得 到 九 龍 旺 角 的 大 街 小 巷 去 找 他 回 來 。 有 時 候 是 聽 見 他 在 天 台 上 哭 號 神 ， 說 他 的 內 心 如 何 的 痛 苦 。 帶 他 去 看 精 神 科 的 醫 生 ， 他 又 不 吃 藥 ， 吃 了 藥 也 不 見 得 有 好 轉 。 來 了 美 國 之 後 ， 起 初 有 好 一 點 ， 但 是 上 了 大 學 ， 壓 力 一 來 ， 舊 病 又 復 發 了 。 當 時 候 正 是 越 戰 的 時 候 ， 他 被 抽 去 越 南 當 個 小 兵 哥 ， 不 但 在 戰 場 受 了 傷 ， 還 因 為 個 子 小 又 是 華 人 ， 受 盡 了 同 僚 的 虐 待 。 退 伍 之 後 書 讀 不 成 ， 工 也 做 不 成 ， 連 作 個 義 工 ， 人 家 都 不 要 ， 爸 爸 媽 媽 都 吃 盡 了 他 的 苦 頭 。 他 在 西 雅 圖 的 唐 人 街 ， 到 處 告 訴 人 家 他 是 何 醫 生 的 弟 弟 ， 他 又 實 在 長 得 跟 我 很 像 。 不 過 我 卻 覺 得 有 個 弟 弟 把 我 看 得 這 麼 重 要 ， 對 我 來 說 乃 是 個 榮 幸 。
只 有 一 件 事 ， 他 從 小 信 了 主 一 直 沒 有 改 變 過 ， 一 生 念 念 不 忘 就 是 要 事 奉 神 。 所 以 在 教 會 裡 ， 他 總 是 到 廚 房 去 幫 忙 的 。 他 也 經 常 到 西 雅 圖 紅 燈 區 的 福 音 佈 道 所 幫 忙 ， 向 那 些 潦 倒 街 頭 的 醉 酒 鬼 傳 福 音 。 但 是 因 為 他 的 個 性 ， 到 什 麼 地 方 ， 都 是 越 幫 越 忙 。 爸 媽 相 繼 過 世 之 後 ， 大 夥 兒 用 賣 爸 媽 房 子 的 錢 ， 為 他 弄 了 一 個 公 寓 。 有 朋 友 曾 經 說 ： 為 什 麼 不 為 他 找 一 個 老 婆 。 我 的 回 答 是 ： 不 好 害 了 那 個 女 人 一 輩 子 。 我 們 兄 弟 們 一 一 地 都 離 開 了 西 雅 圖 ， 我 也 因 為 事 奉 到 處 奔 波 。 兩 年 前 他 獨 自 在 家 裡 ， 正 要 出 門 的 時 候 ， 心 臟 病 突 發 ， 倒 斃 在 客 廳 裡 ， 四 周 之 後 才 被 鄰 居 發 現 ， 遺 體 都 已 經 變 成 一 群 黑 色 的 大 蒼 蠅 了 。 他 的 離 世 ， 叫 我 感 到 好 像 失 去 了 自 己 生 命 的 一 部 份 。 但 是 我 卻 知 道 ， 在 那 一 天 ， 他 從 今 生 無 名 的 痛 苦 裡 面 釋 放 了 ， 進 入 了 他 的 主 耶 穌 基 督 榮 耀 的 安 息 。
接 納
一 般 人 如 果 家 裡 有 個 精 神 病 患 者 ， 多 數 會 避 諱 不 講 。 因 為 到 如 今 ， 還 有 不 少 人 以 為 這 是 一 件 不 名 譽 的 事 情 。 或 者 甚 至 於 連 自 己 的 精 神 狀 態 ， 也 掛 上 了 一 個 問 號 。 身 為 父 母 的 人 ， 第 一 常 常 會 責 怪 自 己 ， 認 為 在 孩 子 小 的 時 候 ， 可 能 做 錯 了 什 麼 事 情 ， 所 以 要 一 輩 子 來 擔 罪 。 其 實 ， 雖 然 後 天 的 刺 激 有 可 能 加 強 精 神 病 的 病 情 ， 但 是 精 神 病 的 真 正 的 根 源 ， 到 如 今 在 醫 學 界 還 是 一 個 謎 。 所 以 事 後 來 追 究 誰 是 誰 非 ， 是 於 事 無 補 的 。 就 如 耶 穌 的 門 徒 們 ， 面 對 一 個 類 似 的 問 題 ， 也 曾 經 這 樣 地 問 ：
“ 拉 比 ， 這 人 生 來 是 瞎 眼 的 ， 是 誰 犯 了 罪 ? 是 這 人 呢 ， 是 他 父 母 呢 ? ” ( 約 翰 福 音 9:2) 主 耶 穌 的 回 答 是 ： “ 也 不 是 這 人 犯 了 罪 ， 也 不 是 他 父 母 犯 了 罪 ， 是 要 在 他 身 上 顯 出 神 的 作 為 來 。 ” (9:3)
是 的 ， 廣 義 來 說 ， 今 天 世 界 上 有 不 理 想 的 事 情 ， 是 因 為 人 類 整 體 來 說 犯 了 罪 。 但 是 在 個 別 的 情 形 卻 不 一 定 是 個 人 有 特 別 的 罪 行 。 今 生 有 苦 難 ， 那 是 個 事 實 。 在 有 一 些 情 形 之 下 ， 不 必 要 追 究 責 任 是 誰 的 。
主 耶 穌 的 重 點 是 在 乎 “ 是 要 在 他 身 上 顯 出 神 的 作 為 來 ” 。 可 惜 一 般 的 信 徒 可 能 把 “ 顯 出 神 的 作 為 來 ” ， 當 作 要 求 神 把 這 個 人 ， 完 全 醫 好 。 這 種 看 法 是 忽 視 了 神 的 旨 意 。 精 神 病 患 者 的 家 人 ， 第 一 是 需 要 接 納 這 個 現 實 ， 接 納 了 ， 就 不 會 有 不 合 適 的 期 望 和 要 求 。 這 種 順 服 神 的 態 度 ， 可 以 使 一 個 人 更 加 能 夠 適 應 現 實 ， 更 加 倚 靠 神 ， 也 在 軟 弱 中 更 加 有 喜 樂 。
保 羅 在 自 己 的 軟 弱 中 向 主 呼 求 的 時 候 ， 主 的 回 答 是 ： “ 我 的 恩 典 夠 你 用 的 ， 因 為 我 的 能 力 ， 是 在 人 的 軟 弱 上 顯 得 完 全 。 ” ( 哥 林 多 後 書 12:9) 這 並 不 是 說 ， 主 的 能 力 在 我 們 不 軟 弱 的 時 候 ， 不 能 顯 現 出 來 。 乃 是 說 ， 我 們 不 在 軟 弱 中 ， 或 者 是 說 ， 不 了 解 自 己 的 軟 弱 的 時 候 ， 神 的 能 力 就 不 能 夠 完 全 地 顯 明 出 來 。 原 因 是 我 們 自 己 還 在 那 裡 掙 扎 ， 這 一 下 子 就 妨 礙 了 神 大 能 的 顯 明 了 。 所 以 彼 得 勸 勉 我 們 ： “ 所 以 你 們 要 自 卑 ， 服 在 神 大 能 的 手 下 ， 到 了 時 候 他 必 叫 你 們 升 高 。 ” ( 彼 得 前 書 5:6) 這 裡 的 “ 大 能 ” 是 抓 住 或 者 是 控 制 的 能 力 。 信 心 的 承 認 是 ： “ 你 們 要 將 一 切 的 憂 慮 卸 給 神 ， 因 為 他 顧 念 你 們 。 ” ( 彼 得 前 書 5:7) 「 卸 給 」 是 丟 給 神 ， 也 是 放 下 的 意 思 。 好 多 人 就 是 放 不 下 。 所 以 把 自 己 弄 得 十 分 不 高 興 ， 實 在 是 太 可 惜 了 。
調 整 了 這 個 態 度 之 後 ， 我 們 才 能 從 軟 弱 中 尋 求 到 神 的 剛 強 ， 在 不 理 想 中 發 現 美 善 ， 在 黑 暗 中 找 到 一 條 出 路 ， 在 破 碎 中 得 到 人 生 的 意 義 。 基 本 上 重 點 是 在 乎 永 恆 。
一 個 愚 昧 的 態 度 是 約 伯 的 妻 子 對 約 伯 所 說 的 話 ： “ 你 仍 然 持 守 你 的 純 正 麼 ? 你 棄 掉 神 、 死 了 罷 ! ” ( 約 伯 記 2:9) 是 的 ， 一 個 精 神 病 的 人 ， 有 些 時 候 對 神 和 對 真 理 的 態 度 及 了 解 ， 可 能 有 一 點 古 怪 ， 或 者 甚 至 於 偏 差 。 但 是 我 們 需 要 了 解 他 在 思 想 上 的 混 亂 ， 據 理 直 爭 地 跟 他 爭 辯 ， 只 會 叫 他 更 加 混 亂 。 正 面 地 安 慰 和 加 強 他 觀 念 上 正 確 的 地 方 ， 才 會 比 較 有 建 設 性 地 叫 他 安 靜 下 來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