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一 次 見 到 周 老 媽 媽 是 六 年 以 前 的 事 了 ， 他 是 陳 摩 西 牧 師 的 岳 母 ， 是 周 永 生 牧 師 的 母 親 。 當 時 ， 因 為 被 邀 請 到 溫 哥 華 去 主 領 一 個 冬 令 營 ， 順 道 被 邀 請 到 也 是 老 校 友 的 陳 牧 師 家 做 客 。 我 匆 忙 地 坐 上 駕 駛 室 旁 為 我 留 的 位 置 ， 坐 在 後 座 上 的 師 母 給 我 打 了 個 招 呼 ， 就 在 那 個 時 候 ， 我 還 沒 有 注 意 到 那 個 靠 著 她 身 旁 瘦 小 的 身 影 。 當 師 母 向 我 介 紹 她 的 母 親 的 時 候 ， 我 才 發 現 了 她 ， 她 年 老 氣 虛 ， 穿 著 厚 厚 的 衣 服 並 戴 著 老 式 的 帽 子 ， 整 個 人 都 像 被 藏 在 衣 帽 之 中 。 她 用 福 州 話 向 我 問 安 ， 當 我 回 過 身 來 正 對 她 的 時 候 ， 才 發 現 她 那 鑲 嵌 在 滿 臉 皺 紋 上 那 雙 親 切 溫 和 的 眼 睛 ， 依 然 光 彩 有 神 。

" 老 人 家 ， 您 好 嗎 ？ " 我 問 。 " 很 平 安 ， 感 謝 主 ！ " 她 用 濃 重 的 鄉 音 回 答 ， 雖 然 已 經 是 九 十 多 歲 的 老 人 ， 也 必 然 地 顯 出 她 的 衰 老 ， 但 她 的 滿 臉 仍 然 漾 溢 著 獨 特 的 滿 足 、 平 安 和 親 切 。

對 她 的 故 事 我 是 早 有 所 聞 ， 她 從 二 十 九 歲 開 始 守 寡 ， 一 個 人 在 馬 來 西 亞 把 五 個 孩 子 拉 扯 成 人 ， 一 生 堅 信 主 耶 穌 的 救 恩 和 真 理 ， 有 兩 個 孩 子 已 經 奉 獻 給 主 ， 做 了 全 時 間 事 奉 主 的 工 人 ， 就 是 周 永 生 牧 師 和 周 多 加 傳 道 。 現 在 已 經 是 兒 孫 成 群 的 她 ， 一 輩 子 經 歷 了 多 少 的 苦 難 和 艱 辛 ！ 是 的 ， 這 真 的 是 事 實 ， 她 做 傳 道 人 的 兒 子 和 女 兒 回 憶 起 與 母 親 共 同 度 過 的 歲 月 ， 也 都 忍 不 住 為 母 親 一 生 所 經 歷 的 凄 風 苦 雨 淚 流 滿 面 。 我 卻 從 這 位 老 媽 媽 的 臉 上 ， 看 到 的 都 是 喜 樂 與 平 安 。

一 年 後 的 春 天 ， 當 我 再 一 次 被 邀 到 溫 哥 華 來 帶 領 聚 會 的 時 候 ， 聽 說 她 病 了 。 我 去 看 她 的 時 候 ， 她 已 因 為 心 力 衰 竭 而 只 能 躺 在 床 上 ， 下 半 身 已 不 能 動 彈 。 做 傳 道 人 的 女 兒 陪 著 她 坐 在 身 邊 ， 用 她 聽 得 到 的 聲 音 和 她 談 心 。

" 阿 媽 ， 教 會 裡 的 弟 兄 姊 妹 都 在 為 您 禱 告 ， 你 心 中 有 平 安 嗎 ？ " 女 兒 問 ， " 感 謝 主 ！ " 她 聲 音 很 微 弱 ， 但 很 平 安 。

" 阿 媽 ， 要 是 主 現 在 就 來 接 您 回 天 家 ， 您 準 備 好 了 嗎 ？ " "......" 她 沒 有 回 答 ， 略 略 地 睜 開 閉 上 的 眼 睛 ， 望 著 女 兒 微 微 地 點 了 一 下 頭 。

" 阿 媽 ， 您 平 安 地 去 吧 ， 天 國 是 我 們 將 來 一 起 相 聚 到 永 遠 的 地 方 ， 天 父 已 經 派 天 使 在 迎 接 您 ， 您 去 了 之 後 我 們 跟 著 您 來 。 " 她 斜 斜 地 瞟 了 一 下 女 兒 ， 臉 上 露 出 淺 淺 的 笑 意 ， 還 是 以 那 同 樣 一 句 話 回 應 ： " 感 謝 主 ！ "

我 的 眼 睛 有 些 潮 濕 了 ， 想 起 了 她 的 女 婿 陳 摩 西 牧 師 給 我 講 的 ， 一 個 月 前 春 節 除 夕 的 的 時 候 發 生 的 一 件 事 情 。

新 年 除 夕 ， 他 們 所 有 在 溫 哥 華 的 兒 子 媳 婦 、 女 兒 女 婿 及 孫 子 外 孫 們 都 在 她 的 身 邊 吃 團 年 飯 ， 吃 飯 的 時 候 ， 老 人 從 口 袋 裡 拿 出 ， 不 知 道 甚 麼 時 候 準 備 好 的 一 ? 二 十 多 個 紅 紙 包 ， 裡 面 都 裝 好 了 不 算 少 的 壓 歲 錢 ， 每 一 個 兒 孫 都 派 給 一 份 。 當 每 一 個 兒 孫 走 到 她 身 邊 的 時 候 ， 她 都 向 他 們 一 一 交 待 她 掛 慮 的 事 情 - 她 了 解 他 們 每 一 個 人 的 生 命 。 有 一 個 外 孫 在 讀 博 士 ， 學 習 太 辛 苦 ， 她 告 訴 他 要 注 意 身 體 ； 有 一 個 外 孫 年 近 三 十 還 沒 有 戀 愛 對 象 ， 她 告 訴 他 ， 一 定 要 在 主 裡 撰 擇 一 個 好 姊 妹 ， 並 把 自 己 心 怡 的 小 姑 娘 介 紹 給 這 個 孫 兒 。 她 用 了 超 過 半 個 小 時 的 時 間 一 一 地 為 他 們 祰 告 和 祝 福 。 回 想 起 那 天 發 生 的 事 情 ， 兒 子 和 女 兒 女 婿 都 同 聲 地 說 ： " 她 老 人 家 知 道 自 己 回 天 家 的 時 候 近 了 ， 她 已 經 為 回 到 主 的 身 邊 做 好 了 一 切 準 備 。 "

" 天 國 近 了 ， 天 國 近 了 ......" 第 二 天 早 上 ， 女 兒 拉 著 媽 媽 的 手 ， 和 教 會 弟 兄 姊 妹 們 一 遍 又 一 遍 的 唱 著 送 行 的 詩 歌 ， 在 詩 歌 聲 之 中 ， 老 人 的 臉 上 一 直 展 現 著 平 安 的 微 笑 ， 她 的 呼 吸 逐 漸 地 舒 緩 下 來 ， 她 的 靈 魂 逐 漸 離 開 她 的 身 體 ， 進 入 天 國 ， 撲 向 天 父 上 帝 的 懷 抱 。

女 兒 的 臉 上 也 露 出 欣 慰 的 笑 容 ， 她 知 道 母 親 已 經 平 安 地 到 生 命 的 創 造 者 那 裡 去 了 ， 她 知 道 母 親 是 滿 懷 得 救 的 信 心 和 與 主 同 在 的 平 安 喜 樂 ， 回 到 主 的 身 旁 了 。 她 推 開 久 閉 的 窗 門 ， 迎 面 吹 來 一 陣 早 春 帶 著 清 香 的 風 ， 好 像 是 天 使 飛 過 她 的 身 旁 ， 衣 袖 撫 過 她 的 雙 頰 的 感 覺 。 她 望 著 藍 色 的 天 空 ， 輕 輕 的 說 ：

" 阿 媽 ， 天 國 再 見 ！ 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