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題篇

一雙冥冥的手─導我前行

沈黃美蓉

回 顧 過 去 一 生 ─ 七 十 多 年 歲 月 ， 我 是 一 個 很 不 聽 話 的 孩 子 ， 每 當 拂 逆 主 旨 ， 不 按 主 的 呼 召 安 排 ， 自 行 走 自 己 選 擇 的 道 路 時 ， 主 便 施 行 管 教 ， 在 我 身 上 施 行 一 些 神 蹟 奇 事 ， 令 我 不 得 不 默 默 回 頭 ， 接 受 神 的 刻 意 安 排 。 我 不 但 見 到 一 雙 冥 冥 的 手 ， 導 我 前 行 ， 義 無 反 悔 ， 甘 心 放 棄 一 切 個 人 的 繁 華 美 夢 ， 終 身 事 主 ， 走 主 的 路 而 無 怨 尤 。 神 給 每 一 個 人 的 道 路 各 有 不 同 ， 謹 擇 其 中 迴 異 尋 常 數 事 略 述 於 後 ：

禱 告 蒙 允

一 九 五 八 年 秋 ， 我 畢 業 於 台 灣 大 學 中 文 系 ， 返 回 僑 居 地 香 港 ， 先 執 教 於 九 龍 潮 州 公 學 ， 後 執 教 香 港 真 光 中 學 。 三 年 後 在 禱 告 中 有 感 動 ， 神 要 我 離 開 香 港 到 台 灣 任 教 。 但 我 不 願 順 服 神 的 指 引 ， 我 求 神 給 我 一 確 切 的 事 實 證 明 ， 我 不 能 在 港 再 教 書 才 肯 接 受 這 呼 召 。 不 久 ， 我 開 始 咳 嗽 ， 並 愈 來 愈 嚴 重 ， 一 張 口 便 咳 個 不 停 ， 我 不 但 不 能 說 話 教 書 ， 亦 不 能 睡 覺 。 我 患 支 氣 管 炎 擴 張 佔 去 二 份 三 的 肺 部 ， 緊 急 入 住 香 港 那 打 素 醫 院 ， 住 院 三 週 。 出 院 後 何 中 中 校 長 減 去 我 一 半 的 工 作 ， 但 沒 減 薪 金 ， 讓 我 有 充 分 時 間 休 息 復 元 。 但 我 知 這 是 神 已 答 應 我 的 禱 告 ， 我 也 要 實 踐 對 神 的 諾 言 ， 因 而 我 婉 謝 校 長 留 任 的 好 意 ， 堅 決 辭 職 赴 台 。

一 九 六 二 年 我 移 居 台 灣 東 岸 ， 執 教 於 台 東 女 中 。 安 定 下 來 後 ， 我 愛 上 台 東 的 好 山 好 水 ， 不 禁 又 向 神 妄 開 條 件 ， 我 將 在 此 獨 身 終 老 ， 除 非 有 適 合 下 列 條 件 的 人 ， 我 才 會 考 慮 結 婚 ： ﹝ 1 ﹞ 我 們 要 是 舊 識 ， 交 誼 在 五 年 以 上 。 ﹝ 2 ﹞ 他 是 基 督 徒 ， 並 要 把 愛 神 列 在 首 位 。 ﹝ 3 ﹞ 求 婚 時 不 能 說 出 「 我 愛 你 」 三 字 。 ﹝ 4 ﹞ 他 要 來 台 東 見 我 。

當 時 我 想 ： 台 東 那 麼 偏 僻 ， 交 通 不 便 ， 無 論 從 台 北 、 台 中 或 高 雄 ， 都 要 一 、 二 天 時 間 ， 而 且 我 來 台 東 ， 沒 有 幾 個 親 友 知 道 。 誰 曉 得 惠 祖 竟 從 同 學 處 獲 得 消 息 ， 暑 假 從 台 中 信 義 神 學 院 到 台 東 探 望 我 。 我 列 出 的 條 件 他 都 符 合 。 他 求 婚 時 含 蓄 地 說 ： 「 讓 我 們 同 心 合 意 ， 一 生 服 事 神 吧 ！ 」 那 天 ， 我 們 坐 在 太 平 洋 畔 ， 加 路 蘭 港 崖 石 旁 ， 波 濤 拍 岸 ， 海 潮 洶 湧 澎 湃 。 當 時 我 的 反 應 竟 是 放 聲 大 哭 道 ： 「 我 身 體 太 弱 ， 不 知 能 活 多 久 ， 你 還 是 另 選 別 人 吧 ！ 」 他 十 分 誠 懇 地 握 著 我 的 手 ： 「 從 我 們 同 唸 大 一 物 理 系 時 ， 我 便 喜 歡 你 ， 只 是 我 幼 年 喪 父 ， 由 大 兄 撫 育 成 人 ， 家 庭 環 境 不 好 ， 不 敢 表 示 罷 了 ， 後 來 你 轉 中 文 系 ， 雖 少 見 面 ， 但 請 相 信 我 ， 我 會 終 身 照 顧 你 的 。 」

當 時 ， 我 仍 在 猶 疑 ， 我 願 意 嫁 任 何 人 ， 但 對 傳 道 人 有 戒 心 ， 深 知 教 會 人 事 複 雜 ， 當 傳 道 人 的 妻 子 不 易 。 當 天 晚 上 神 再 一 次 給 我 一 個 罕 有 的 啟 迪 。

半 夜 睡 夢 中 ， 竟 有 一 個 聲 音 將 我 喊 醒 ： 「 你 為 什 麼 不 要 做 利 百 加 ？ 你 為 什 麼 不 要 做 利 百 加 ？ 」 當 我 迷 糊 中 從 夢 中 醒 來 ， 不 禁 問 道 ： 「 利 百 加 是 誰 呀 ？ 」 那 時 我 信 主 不 久 ， 對 聖 經 不 熟 ， 但 曉 得 利 百 加 似 乎 是 舊 約 創 世 記 中 的 一 個 女 子 。 我 記 得 是 凌 晨 三 時 左 右 ， 我 坐 起 來 翻 創 世 記 ， 很 快 便 找 到 這 故 事 ﹝ 詳 見 創 世 記 廿 四 章 ﹞ ， 記 述 亞 伯 拉 罕 差 僕 人 回 本 族 父 家 替 兒 子 找 媳 婦 ， 利 百 加 是 亞 伯 拉 罕 僕 人 找 到 他 主 人 兄 弟 的 孫 女 ， 無 條 件 地 願 意 跟 從 僕 人 離 開 父 家 ， 到 一 個 全 然 陌 生 的 地 方 ， 嫁 給 一 個 從 未 謀 面 的 男 子 為 妻 的 故 事 。

無 論 古 今 中 外 ， 如 此 出 於 自 願 遠 嫁 的 女 子 百 代 難 尋 ， 但 我 深 知 這 是 神 再 一 次 的 呼 召 ， 不 敢 一 再 違 抗 主 旨 ， 遂 於 一 九 六 三 年 八 月 ， 順 從 神 的 配 合 ， 與 惠 祖 攜 手 共 諧 連 理 ， 在 惠 祖 蒙 召 牧 養 第 一 個 教 會 ─ 台 灣 高 雄 荃 雅 教 會 成 婚 ， 從 此 奉 獻 一 生 事 奉 主 。

這 段 見 證 我 們 從 未 與 人 談 及 ， 更 奇 妙 的 是 ： 事 隔 二 十 多 年 ， 一 九 九 零 年 七 月 ， 孫 兒 輩 中 我 們 唯 一 的 外 孫 女 誕 生 ， 女 婿 給 女 兒 取 的 英 文 名 字 ， 竟 然 是 Rebecca ﹝ 利 百 加 ﹞ ， 能 不 令 人 拍 案 驚 奇 嗎 ？

主 恩 豐 沛

一 九 六 四 年 ， 惠 祖 應 召 入 伍 服 兵 役 ， ﹝ 當 年 台 灣 成 年 男 子 居 民 ， 皆 得 服 兵 役 兩 年 ﹞ 留 下 一 卷 二 百 元 的 硬 幣 放 在 抽 屜 內 以 應 急 需 ， 不 知 給 那 個 訪 客 偷 去 了 。 明 天 以 後 的 飯 菜 錢 無 著 落 ， 本 著 不 賒 不 借 為 原 則 ， 跪 下 求 神 供 應 。 當 年 總 會 負 責 管 出 納 的 趙 牧 師 ， 當 晚 心 有 感 動 ， 差 工 友 提 前 送 來 下 月 的 特 別 補 助 金 。 神 曉 得 我 們 的 缺 乏 ， 數 十 年 來 適 時 適 地 ， 總 會 默 默 地 補 足 我 們 的 需 要 ， 主 的 恩 典 是 夠 我 們 用 的 。

褘 兒 四 歲 那 年 ， 在 台 北 市 走 失 ， 一 直 至 晚 上 在 各 警 局 報 案 都 找 不 到 迷 路 的 褘 兒 。 那 時 惠 祖 在 外 地 帶 青 年 團 契 夏 令 營 。 ﹝ 按 ： 當 年 惠 祖 已 從 高 雄 轉 至 台 北 板 橋 福 音 堂 教 會 ﹞ 。 我 帶 女 兒 失 望 難 過 回 板 橋 家 中 ， 不 住 禱 告 求 主 保 守 褘 兒 平 安 歸 來 。 直 至 近 子 夜 時 分 ， 褘 兒 被 台 北 親 友 送 回 家 。 原 來 他 迷 路 後 ， 由 於 幼 兒 坐 公 車 免 費 ， 他 便 坐 上 公 車 ， 愈 走 愈 遠 ， 幸 而 後 來 被 人 帶 到 警 察 局 ， 他 啼 哭 著 又 說 不 清 楚 父 母 姓 名 ， 警 員 買 了 一 大 碗 麵 給 他 吃 ， 吃 飽 後 他 在 警 局 的 長 椅 上 睡 著 了 。 後 來 是 靠 全 台 警 局 連 線 找 到 褘 兒 ， 通 知 台 北 親 友 領 回 家 的 。 褘 兒 今 年 四 十 五 歲 了 ， 但 如 果 當 年 走 失 沒 尋 回 ， 我 們 母 子 將 抱 憾 終 生 ， 這 是 神 賜 我 們 另 一 奇 異 恩 典 。

一 九 七 六 年 我 們 全 家 移 民 來 美 ， 在 華 盛 頓 州 塔 克 瑪 市 憑 信 心 成 立 華 人 基 督 教 會 ， 借 美 國 信 義 會 三 一 堂 的 副 堂 聚 會 。 教 會 開 荒 不 易 ， 傳 道 人 薪 水 有 限 ， 生 活 捉 襟 見 肘 。 有 次 褘 兒 受 了 些 挫 折 委 屈 ， 向 我 啼 哭 著 道 ： 「 為 什 麼 爸 爸 在 台 灣 是 牧 師 ， 來 美 國 也 是 牧 師 呢 ？ 」 小 孩 子 沒 有 明 說 ： 牧 師 的 生 活 多 苦 啊 ！ 為 何 不 改 行 做 別 的 工 作 呢 ？

過 了 兩 年 ， 生 活 安 定 下 來 ， 他 也 長 大 了 些 ， 再 問 他 ： 「 還 喜 歡 當 牧 師 的 兒 子 嗎 ？ 」 他 說 ： 「 喜 歡 ！ 」 「 為 什 麼 呢 ？ 」 他 笑 著 說 ： 「 因 為 好 多 人 愛 爸 爸 ， 也 愛 我 們 喲 ！ 」

誠 然 ， 在 主 內 信 徒 要 彼 此 相 愛 ， 這 話 語 成 了 我 們 一 家 生 活 的 支 柱 ， 不 但 好 多 人 愛 我 們 ， 神 也 更 愛 我 們 ， 我 們 是 蒙 福 的 一 家 ， 主 的 恩 慈 是 訴 說 不 盡 的 喲 ！

忠 心 不 渝

惠 祖 離 世 前 一 年 多 ， 一 直 強 調 心 有 預 感 ， 神 要 呼 召 他 回 天 家 。 但 我 們 不 信 他 的 預 感 ， 他 健 康 尚 佳 ， 只 患 糖 尿 病 ， 又 無 惡 疾 纏 身 ， 皆 認 為 他 太 悲 觀 所 致 。

他 見 無 人 相 信 他 的 預 感 ， 便 開 始 為 離 世 的 準 備 ， 處 理 一 切 身 後 事 ， 在 沈 氏 族 譜 中 寫 下 個 人 簡 史 ， 同 時 留 作 將 來 安 息 禮 拜 之 用 。 最 後 將 他 數 十 年 積 存 至 愛 的 數 百 本 屬 靈 的 宗 教 藏 書 ， 搬 到 樓 下 起 居 室 ， 請 愛 書 的 親 友 來 挑 選 免 費 贈 送 。 處 理 好 一 切 後 ， 仍 未 見 上 帝 召 他 回 天 家 ， 於 是 他 每 天 躲 在 書 房 裡 ， 動 筆 寫 下 生 命 最 後 一 程 的 創 作 ： What Happens And Where Will You Go ？ ─ LIFE AFTER DEATH (RAPTURE and JUDGMENT DAY) 。

我 驚 訝 於 他 這 個 唸 理 科 後 轉 讀 神 學 院 ， 終 身 事 奉 神 的 傳 道 人 ， 竟 有 文 學 細 胞 ， 還 用 英 文 創 作 哩 ! 故 事 的 主 角 也 名 叫 祖 Joe ， 和 他 的 英 文 名 JOEL 少 一 個 字 母 罷 了 。 他 夢 見 世 界 末 日 天 翻 地 覆 … … 其 後 見 到 逝 去 多 年 的 老 同 學 莊 ， 莊 是 奉 上 帝 之 命 帶 他 參 觀 人 死 後 的 景 況 ， 那 裡 有 許 多 大 廈 (MANSION) ， 像 大 都 市 一 樣 為 不 同 性 格 的 人 居 住 ， 他 一 個 一 個 地 遊 死 後 之 城 … … 。 描 述 十 分 生 動 ， 甚 具 吸 引 力 。 惠 祖 邊 寫 邊 翻 譯 中 文 讓 我 分 享 ， 誰 曉 得 文 稿 未 終 篇 他 已 猝 逝 ， 時 乎 難 再 ， 今 後 誰 能 為 他 續 筆 完 稿 呢 ？

二 零 零 五 年 惠 祖 參 加 一 個 宣 教 組 織 中 美 服 務 促 進 會 ， 深 入 中 國 河 南 內 陸 農 村 ， 與 其 他 組 員 教 授 當 地 中 學 英 文 教 師 ， 並 趁 課 餘 向 當 地 村 民 傳 福 音 。 二 零 零 六 年 惠 祖 冒 著 被 當 局 逮 捕 的 危 險 ， 替 當 地 歸 主 的 八 名 村 民 施 洗 。 聖 靈 感 動 監 視 他 們 的 兩 名 特 工 ， 在 門 外 守 候 二 、 三 個 小 時 ， 竟 沒 入 屋 逮 捕 他 ， 後 竟 默 然 離 去 。

惠 祖 本 定 於 二 零 零 七 年 六 月 十 九 日 重 返 中 國 河 南 傳 福 音 ， 卻 於 六 月 二 日 晨 運 走 山 路 下 坡 至 海 邊 時 ， 突 然 休 克 失 足 前 仆 ， 重 傷 頭 臉 部 ， 顱 內 嚴 重 溢 血 ， 送 醫 急 救 無 效 ， 無 法 按 原 計 劃 重 返 河 南 ， 隔 天 六 月 廿 日 卻 有 更 好 的 行 程 ， 實 現 他 年 前 的 預 感 ， 蒙 主 恩 召 航 向 天 國 ， 安 息 主 懷 ， 結 束 在 世 行 旅 七 十 二 年 的 歲 月 。

惠 祖 與 我 由 大 學 同 窗 至 結 緣 成 為 夫 婦 ， 相 知 相 惜 ， 攜 手 同 行 四 十 四 年 ， 他 的 猝 逝 至 今 我 仍 未 能 釋 懷 ， 謹 以 此 文 紀 念 惠 祖 奉 獻 一 生 忠 心 事 主 。 近 五 十 年 走 信 心 道 路 ， 無 怨 無 悔 ， 每 一 步 都 看 到 主 的 恩 典 。 從 台 灣 到 美 國 ， 生 活 中 屢 見 神 恩 ， 我 們 身 歷 好 多 神 蹟 奇 事 ， 見 證 基 督 耶 穌 是 一 位 永 活 的 神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