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 曉 博 士 於 2011 年 7 月 14 日 晚 在 加 拿 大 中 信 中 心 的 演 講 我 去 聽 了 。 不 但 自 己 去 了 ， 還 是 邀 請 了 半 打 朋 友 ， 並 裹 挾 了 正 在 倒 時 差 的 家 人 一 起 去 的 。 我 承 認 吸 引 我 去 的 原 因 是 趙 博 士 的 許 多 頭 銜 ， 以 及 邀 請 我 的 朋 友 特 別 強 調 的 “ 資 訊 源 貼 近 中 國 經 濟 決 策 高 層 ” 的 誘 惑 。 鄙 人 一 介 草 民 ， 儘 管 經 常 自 詡 藐 視 權 貴 ， 但 真 有 機 會 與 “ 高 層 ” 面 對 面 的 時 候 ， 說 不 出 的 好 奇 心 與 神 秘 感 ， 甚 至 還 有 仰 慕 之 情 ， 便 油 然 而 生 。 此 外 ， 我 對 這 次 演 講 的 題 目 ， “ 有 十 字 架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， 滿 懷 期 待 ， 儘 管 這 個 題 目 也 令 人 迷 惑 — — 我 不 知 道 將 要 出 席 的 究 竟 是 一 場 佈 道 會 呢 ， 還 是 一 場 經 濟 學 講 座 ？ 當 然 ， 事 後 證 明 ， 兩 者 都 不 是 ！

無 論 如 何 ， “ 有 十 字 架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這 個 題 目 讓 我 浮 想 聯 翩 。 我 們 都 同 意 ， 中 國 的 市 場 經 濟 發 展 到 現 在 出 了 很 多 毛 病 ， 網 路 輿 論 更 認 為 中 國 經 濟 患 了 癌 症 ， 而 幾 乎 每 隔 一 段 時 間 ， 就 會 冒 出 一 個 “ 著 名 經 濟 學 家 ” 來 給 中 國 經 濟 開 藥 方 。 趙 博 士 現 在 也 是 著 名 經 濟 學 家 了 ， 他 提 出 “ 有 十 字 架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， 或 曰 “ 有 教 堂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這 個 命 題 ， 是 不 是 想 說 ： 中 國 的 市 場 經 濟 必 須 引 進 基 督 教 倫 理 ， 才 能 從 拜 金 主 義 的 漩 渦 中 拔 出 來 ， 走 上 健 康 發 展 的 道 路 ？ 若 是 ， 我 傾 向 於 認 為 ， 這 一 次 終 於 有 一 個 經 濟 學 家 開 對 了 藥 方 。 我 期 待 著 趙 博 士 在 演 講 中 多 談 十 字 架 的 救 贖 ， 懇 切 呼 求 中 國 人 民 洗 心 革 面 ， 悔 改 歸 主 ， 如 同 當 年 約 翰 · 衛 斯 理 懇 求 英 國 人 民 悔 改 那 樣 。 我 甚 至 期 待 趙 博 士 能 夠 以 “ 貼 近 高 層 ” 的 身 份 ， 呼 籲 中 國 政 府 兌 現 信 仰 自 由 ， 因 為 我 們 必 須 面 對 現 實 ： 如 果 沒 有 中 國 政 府 的 允 許 ， “ 有 十 字 架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這 個 命 題 ， 在 當 前 的 中 國 是 無 法 成 立 的 。

然 而 ， 趙 博 士 的 演 講 很 快 讓 我 從 遐 想 回 到 了 現 實 。 我 發 現 博 士 也 在 遐 想 ， 他 所 傳 遞 的 信 息 簡 直 穿 越 時 空 。 他 說 ， 過 去 三 千 年 中 國 所 有 的 變 革 都 是 沒 有 十 字 架 的 ， 唯 有 改 革 開 放 後 的 市 場 經 濟 改 革 是 有 十 字 架 的 。 為 什 麼 呢 ？ 因 為 中 國 引 進 的 是 歐 美 式 的 市 場 經 濟 ， 而 歐 美 市 場 經 濟 是 建 立 在 新 教 倫 理 之 上 的 。 言 下 之 意 ， 市 場 經 濟 與 新 教 倫 理 相 伴 相 生 不 可 分 離 ， 引 入 了 一 個 就 自 動 帶 來 了 另 一 個 。 至 此 我 恍 然 大 悟 ， 原 來 博 士 提 出 的 “ 有 十 字 架 的 市 場 經 濟 ” 不 是 一 個 需 要 論 證 的 命 題 ， 而 早 已 是 一 個 結 論 ， 就 好 像 說 “ 美 麗 的 姑 娘 ” 一 樣 ， 人 家 姑 娘 一 生 下 來 就 已 經 美 麗 了 。

接 下 來 趙 博 士 提 供 了 一 些 圖 表 資 料 ， 展 望 了 中 國 經 濟 的 光 明 前 景 。 他 斷 言 中 國 必 將 超 過 美 國 成 為 全 球 最 大 經 濟 體 。 理 由 ？ 不 是 因 為 中 國 政 府 與 “ 我 黨 ” 多 麼 英 明 ， 而 是 因 為 上 帝 要 使 用 中 國 。 事 實 上 ， 中 國 政 府 幾 十 年 來 一 個 錯 誤 接 著 另 一 個 錯 誤 ， 但 每 一 次 都 化 險 為 夷 ， 因 禍 得 福 ， 因 為 上 帝 一 直 在 托 住 中 國 、 祝 福 中 國 ， 而 與 此 同 時 ， 上 帝 已 經 ?? 了 離 十 字 架 越 來 越 遠 的 美 國 。

為 什 麼 上 帝 如 此 偏 愛 中 國 ？ 趙 博 士 給 出 了 兩 條 理 由 ： 第 一 ， 中 國 人 從 來 都 不 拜 偶 像 。 何 以 見 得 ？ 北 京 有 個 天 壇 ， 天 壇 有 一 個 “ 皇 天 上 帝 ” 的 牌 位 ， 牌 位 前 面 沒 有 偶 像 ， 中 國 的 皇 帝 每 年 都 要 脫 下 龍 袍 去 那 裡 祭 拜 。 可 見 ， 自 古 以 來 中 國 人 都 是 拜 獨 一 真 神 ， 不 拜 偶 像 的 ， 所 以 ， 四 大 文 明 古 國 除 中 國 外 全 都 滅 亡 了 ， 唯 有 中 華 文 明 薪 火 相 傳 直 到 現 在 ， 並 且 還 要 光 耀 未 來 。

未 來 的 事 ， 我 們 不 好 說 ； 過 去 的 事 ， 我 不 想 說 。 幾 千 年 來 中 國 人 的 精 神 世 界 究 竟 如 何 ？ 不 拜 偶 像 嗎 ？ 幾 千 年 中 國 的 歷 史 是 什 麼 樣 子 ？ 一 直 被 祝 福 嗎 ？ 這 且 不 去 論 它 ， 我 只 想 問 作 為 基 督 徒 的 趙 博 士 ， 即 便 天 壇 裡 那 個 “ 皇 天 上 帝 ” 的 牌 位 是 獻 給 創 造 宇 宙 的 上 帝 ， 難 道 皇 帝 老 爺 布 衣 赤 足 的 那 一 跪 ， 就 可 以 免 除 天 下 人 的 罪 孽 ， 讓 人 世 世 代 代 領 受 祝 福 ？ 若 如 此 ， 人 子 何 須 掛 在 十 字 架 上 ？ ！

趙 博 士 給 出 的 第 二 條 理 由 是 ： 中 國 人 從 來 沒 有 迫 害 過 猶 太 人 ， 並 且 在 二 戰 時 期 接 待 了 猶 太 人 ， 而 《 聖 經 》 “ 創 世 紀 ” 第 12 章 神 呼 召 亞 伯 蘭 時 說 ： “ 為 你 祝 福 的 ， 我 必 賜 福 與 他 ； 那 咒 詛 你 的 ， 我 必 咒 詛 他 。 地 上 的 萬 族 都 要 因 你 得 福 。 ” 趙 博 士 因 此 發 揮 說 ， 神 說 話 從 來 都 是 算 數 的 ， 所 以 要 討 上 帝 的 歡 心 很 容 易 ， 你 只 要 對 猶 太 人 好 就 是 了 。 我 如 果 不 是 親 耳 聽 到 ， 一 定 不 相 信 這 話 出 自 一 個 基 督 徒 之 口 ， 因 為 按 照 這 個 說 法 ， 聖 潔 而 公 義 的 上 帝 就 變 成 了 傳 說 中 的 閻 王 爺 ， 不 管 你 平 時 怎 樣 ， 只 要 在 臘 月 二 十 三 那 一 天 用 糖 賄 賂 他 ， 粘 住 他 的 口 ， 所 有 的 過 犯 就 都 幫 你 塗 抹 了 。 上 帝 啊 ， 求 你 饒 恕 趙 曉 無 遮 攔 的 嘴 ， 我 相 信 他 一 定 不 是 故 意 糟 蹋 你 聖 潔 而 公 義 的 形 象 。

我 們 這 些 罪 孽 深 重 的 人 ， 究 竟 有 什 麼 資 格 ， 憑 什 麼 領 受 上 帝 的 祝 福 ？ 一 個 民 族 要 擺 脫 過 去 的 羞 辱 ， 獲 得 自 尊 與 榮 耀 ， 難 道 是 靠 數 算 自 己 對 上 帝 做 的 幾 件 好 事 ， 來 等 候 上 帝 的 賞 賜 ？ 若 如 此 ， 人 子 何 須 掛 在 十 字 架 上 ？ ！

我 們 這 些 罪 孽 深 重 的 人 ， 這 世 上 背 逆 上 帝 的 萬 國 萬 族 ， 包 括 中 華 民 族 ， 難 道 不 應 該 來 到 十 字 架 前 ， 為 自 己 的 累 累 過 犯 而 憂 傷 痛 悔 ， 祈 求 憐 憫 與 恩 典 嗎 ？ 然 而 ， 趙 博 士 兩 個 多 小 時 的 演 講 中 ， 許 多 次 提 到 中 國 人 被 祝 福 的 、 輝 煌 的 遠 景 ， 卻 一 次 也 沒 有 提 到 “ 悔 改 ” 這 兩 個 字 ！

趙 博 士 預 言 ， 到 2030 年 ， 中 國 將 成 為 世 界 上 最 大 的 基 督 教 國 家 ， 30% 的 中 國 人 將 成 為 基 督 徒 。 他 沒 有 提 出 什 麼 有 說 服 力 的 統 計 資 料 或 聖 經 依 據 來 支 援 這 個 預 言 ， 卻 提 醒 大 家 注 意 一 個 “ 奇 妙 ” 的 事 實 ， 那 就 是 上 海 與 耶 路 撒 冷 處 在 同 一 個 緯 度 上 。 當 他 圖 文 並 茂 地 提 供 這 一 條 奇 妙 證 據 的 時 候 ， 我 再 一 次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眼 睛 和 耳 朵 。

值 得 欣 慰 的 是 ， 趙 博 士 在 演 講 中 強 調 了 “ 愛 ” 這 條 誡 命 。 他 說 ， 要 用 愛 去 化 解 一 切 衝 突 ， 要 給 中 國 黨 和 政 府 時 間 ， 就 好 像 一 扇 門 ， 硬 去 撞 ， 只 會 撞 得 頭 破 血 流 ， 所 以 要 用 愛 去 融 化 那 扇 門 。 他 的 這 個 詮 釋 贏 得 了 在 場 聽 眾 的 一 片 嘉 許 。 可 是 ， 當 他 將 這 個 詮 釋 與 守 望 教 會 和 唱 “ 紅 歌 ” 兩 個 問 題 聯 繫 到 一 起 的 時 候 ， 我 開 始 懷 疑 他 對 愛 的 理 解 。 趙 博 士 認 為 三 自 教 會 唱 “ 紅 歌 ” 可 以 接 受 ， 但 守 望 教 會 堅 持 敬 拜 自 由 不 可 以 接 受 。 唱 “ 紅 歌 ” 是 為 了 向 共 產 黨 傳 福 音 ， 守 望 教 會 的 堅 持 卻 是 在 “ 逼 迫 政 府 ” 。 守 望 教 會 面 對 的 不 是 信 仰 自 由 的 問 題 ， 是 有 關 物 業 管 理 的 問 題 ， 是 故 意 與 政 府 對 抗 。

他 的 這 個 回 答 讓 我 吃 了 一 驚 ， 因 為 當 他 說 到 中 國 經 濟 層 面 甚 至 政 治 層 面 一 些 無 具 體 所 指 的 泛 泛 問 題 時 ， 他 對 政 府 基 本 上 是 持 批 判 態 度 的 ， 以 致 於 許 多 人 認 為 他 很 敢 說 話 、 說 真 話 ； 可 是 當 說 到 守 望 教 會 這 個 具 體 而 敏 感 的 問 題 時 ， 他 的 回 答 則 與 政 府 保 持 了 高 度 的 一 致 。 我 於 是 想 起 馬 可 福 音 第 12 章 30 節 ： “ 你 要 盡 心 、 盡 性 、 盡 意 、 盡 力 愛 主 你 的 神 。 ” 這 是 基 督 徒 當 守 的 最 大 的 誡 命 。 我 相 信 守 望 教 會 的 兄 弟 姐 妹 也 是 為 了 持 守 這 一 誡 命 而 不 願 、 也 不 敢 屈 服 於 政 府 的 管 束 ， 因 為 他 們 有 一 天 要 站 在 神 的 面 前 ， 向 神 交 賬 。 趙 博 士 作 為 一 個 基 督 徒 不 可 能 不 知 道 這 條 誡 命 ， 如 何 竟 至 於 認 為 唱 “ 紅 歌 ” 可 以 接 受 ， 堅 持 敬 拜 自 由 卻 不 可 以 接 受 ？ 莫 非 他 理 解 的 愛 就 是 討 所 有 人 喜 歡 ， 特 別 是 要 討 政 府 喜 歡 ？

究 竟 什 麼 是 愛 ？ 十 字 架 的 道 理 讓 我 們 明 白 ， 真 正 的 愛 是 要 付 出 代 價 的 ， 是 要 受 苦 、 要 承 擔 、 要 捨 己 的 。 趙 博 士 在 演 講 中 提 到 ， 世 界 上 所 有 好 的 東 西 — — 自 由 、 平 等 、 博 愛 等 等 ， 都 與 基 督 教 有 關 ， 不 知 道 他 有 沒 有 意 識 到 ， 所 有 這 些 好 東 西 的 後 面 ， 有 多 少 基 督 徒 擺 上 了 自 己 的 生 命 ！

我 理 解 趙 博 士 生 活 在 天 子 腳 下 的 苦 衷 ， 你 有 權 選 擇 自 己 愛 神 愛 人 的 方 式 ， 你 完 全 有 權 不 做 約 翰 · 衛 斯 理 。 但 是 ， 你 不 可 以 向 司 提 反 舉 起 石 頭 ！ 如 果 你 只 是 說 說 皇 帝 祭 天 、 國 民 政 府 大 使 給 猶 太 人 發 簽 證 之 類 的 段 子 ， 我 什 麼 話 都 不 會 說 。 儘 管 說 了 這 麼 多 ， 我 仍 然 相 信 趙 曉 是 一 個 有 愛 心 並 願 意 付 出 愛 的 人 。

我 願 意 將 一 段 有 關 愛 的 話 送 給 趙 曉 ， 是 一 個 叫 寧 子 的 基 督 徒 多 年 前 寫 的 ， 她 說 ： 我 從 來 不 會 想 到 ， 迎 接 一 個 新 生 命 的 誕 生 原 來 必 須 經 過 如 此 黑 暗 的 前 奏 — — 母 親 必 須 孤 獨 地 帶 著 傷 、 流 著 血 趟 過 死 河 。 但 愛 就 是 這 樣 開 始 的 ， 愛 必 須 負 傷 流 血 ， 趟 過 死 河 ， 才 知 道 自 己 是 否 有 力 量 去 擁 抱 生 命 。 所 以 ， 上 帝 沒 有 讓 女 人 在 葡 萄 樹 下 像 摘 果 子 一 樣 摘 下 一 個 孩 子 。 上 帝 讓 女 人 走 過 死 蔭 地 ， 正 如 讓 他 的 兒 子 走 過 各 各 他 。 上 帝 只 把 生 命 交 託 在 入 死 出 生 的 愛 裡 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