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 事 今 談

樓 下 閂 水 喉 !

譚 壯 淩

    卑 詩 省 夏 季 乾 旱 , 大 溫 地 區 的 水 務 局 為 要 確 保 食 水 供 應 無 缺 , 每 年 由 六 月 初 至 八 月 尾 , 實 施 限 制 淋 洒 草 地 用 水 , 規 定 雙 號 門 牌 房 屋 在 星 期 三 、 六 , 而 單 號 的 在 星 期 四 、 日 , 在 清 晨 和 黃 昏 時 改 用 洒 水 器 淋 草 , 這 小 小 有 限 度 的 節 制 , 影 響 綠 茵 甚 微 , 反 而 可 控 制 野 草 滋 生 , 節 省 用 水 , 有 利 無 害 , 記 得 本 人 移 居 此 地 之 初 幾 年 , 灌 溉 草 地 , 全 無 限 制 , 人 們 開 了 洒 水 器 , 很 多 時 會 忘 記 閂 水 喉 , 任 由 清 水 去 流 , 浪 費 了 不 少 食 水 , 非 常 可 惜 。

    回 憶 香 港 第 二 次 大 戰 後 之 初 期 , 逃 難 返 國 的 人 , 陸 續 歸 來 , 加 以 中 國 政 局 動 盪 , 難 民 大 量 擁 入 , 人 口 激 增 , 做 成 房 屋 短 缺 。 食 水 供 應 更 加 成 為 最 嚴 重 民 生 問 題 。 水 務 當 局 盡 量 開 源 , 建 造 水 塘 , 可 惜 人 口 增 長 過 速 , 供 求 無 法 平 衡 , 建 築 水 塘 , 需 要 相 當 時 日 , 已 是 遠 水 不 能 救 近 火 。 當 局 惟 有 在 開 源 之 外 , 更 要 採 取 節 流 方 法 ; 實 施 限 制 用 水 , 定 下 制 水 級 數 。 當 每 年 炎 熱 的 夏 季 或 雨 水 稀 少 的 期 間 , 按 情 況 而 施 行 。 初 級 制 水 ﹕ 日 間 在 上 下 午 供 水 數 小 時 , 夜 間 涓 滴 全 無 。 二 級 ﹕ 每 日 只 供 水 三 至 四 小 時 。 三 級 ﹕ 隔 日 定 時 供 水 , 最 嚴 勵 的 一 級 是 每 四 天 分 區 供 水 四 小 時 。

    在 制 水 期 間 , 由 於 家 家 戶 戶 都 在 弄 飯 時 間 內 開 水 喉 , 以 致 水 壓 微 弱 , 使 在 高 層 的 居 民 , 很 多 時 要 等 下 層 的 水 喉 關 上 , 才 有 水 從 喉 中 流 出 , 因 此 心 急 的 人 , 就 會 在 廚 房 探 頭 出 窗 外 , 擘 大 喉 嚨 , 向 下 大 叫 ﹕ 「 樓 下 閂 水 喉 ! 」 為 他 人 著 想 和 有 同 情 心 者 , 會 把 水 喉 關 細 一 點 , 好 讓 水 壓 上 升 。 有 些 蠻 不 講 理 的 , 就 索 性 不 啾 不 啋 。 因 此 口 角 頻 生 , 甚 至 大 打 出 手 , 爭 水 事 端 , 無 日 無 之 。 市 民 怨 聲 載 道 , 除 了 忍 受 之 外 , 別 無 他 法 。

    制 水 措 施 , 影 響 民 生 甚 大 , 帶 來 許 多 不 便 , 狹 窄 居 所 , 存 放 大 型 儲 水 器 , 令 人 大 傷 腦 筋 。 聰 明 商 人 想 出 用 鋅 鐵 皮 做 成 衣 箱 形 儲 水 櫃 , 可 放 入 床 下 底 , 不 制 水 時 可 載 衣 服 或 什 物 , 亦 有 用 厚 身 膠 袋 盛 水 , 不 用 時 可 接 疊 收 藏 。 有 人 將 貨 車 改 裝 , 往 新 界 偏 辟 地 方 , 抽 取 溪 澗 河 水 , 賣 給 酒 樓 食 肆 作 洗 滌 清 潔 之 用 , 當 時 苦 狀 , 真 是 借 錢 容 易 借 水 難 。

    港 府 對 解 決 食 水 問 題 , 不 遣 餘 力 , 首 先 在 大 嶼 山 築 成 石 壁 水 塘 , 繼 續 在 新 界 東 北 部 建 造 萬 宜 水 庫 和 船 灣 淡 水 湖 , 供 水 情 況 , 大 大 改 善 , 又 把 沖 廁 用 的 改 用 海 水 , 舒 緩 了 淡 水 需 求 量 , 期 後 香 港 進 入 工 業 年 代 , 淡 水 需 求 劇 增 , 遇 上 天 旱 , 制 水 仍 在 所 難 免 。 為 長 遠 計 , 決 定 和 中 國 商 討 「 買 水 」 事 宜 , 卒 之 達 成 協 議 , 中 方 在 深 圳 建 築 水 庫 , 引 入 東 江 水 , 泵 入 港 方 鋪 設 的 大 水 管 , 輸 送 來 港 。 從 此 以 後 , 香 港 的 制 水 措 施 , 便 成 為 歷 史 陳 跡 , 而 「 樓 下 閂 水 喉 」 這 句 話 亦 成 絕 響 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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