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 從 葆 莉 家 回 來 ， 已 過 晚 上 十 一 時 。 感 覺 非 常 疲 倦 ， 盡 快 洗 濯 完 畢 就 上 床 了 。 剛 想 閉 起 雙 眼 大 睡 一 覺 ， 電 話 嚮 了 。
「 誰 這 樣 晚 還 打 電 話 來 ？ 」 我 自 言 自 語 。
原 來 是 葆 莉 ： 「 華 克 先 生 昏 迷 不 醒 啊 ！ 」
「 怎 麼 可 能 呢 ？ 我 在 那 裡 時 ， 他 不 是 很 清 醒 嗎 ？ 」 我 說 。
「 真 的 ， 我 先 前 以 為 他 睡 著 了 。 後 來 連 叫 幾 聲 ， 都 無 反 應 。 現 在 怎 麼 辦 呢 ？ 」
「 你 通 知 醫 生 了 嗎 ？ 」
「 我 已 掛 傳 呼 機 找 他 了 。 」
「 那 麼 我 就 不 跟 妳 多 說 ， 看 醫 生 怎 樣 講 吧 。 」
我 掛 了 電 話 ， 再 次 躺 下 ， 但 已 毫 無 睡 意 。 等 了 數 分 鐘 ，?我 又 打 電 話 給 葆 莉 ： 「 醫 生 打 回 電 話 嗎 ？ 他 怎 麼 講 ？ 」
「 他 說 華 克 先 生 的 呼 吸 會 逐 漸 慢 下 來 ， 然 後 他 就 會 平 靜 安 穩 地 去 世 。 我 很 難 過 ， 我 不 想 他 就 這 樣 死 去 。 」
忽 然 間 ， 我 心 底 裡 不 知 為 甚 麼 很 著 急 ， 有 如 波 浪 翻 騰 。
「 他 不 應 該 這 樣 死 去 ！ 」 我 衝 口 而 出 。
「 他 現 在 純 是 嗎 啡 藥 服 食 過 量 的 表 徵 ， 可 以 補 救 的 。?有 一 種 藥 ： Narcan， 經 注 射 後 可 消 除 嗎 啡 之 效 能 ， 使 他 恢 復 清 醒 。 妳 去 看 著 他 的 瞳 孔 是 否 縮 小 了 ？ 呼 吸 是 否 很 慢 ？ 」
過 了 一 會 ， 葆 莉 說 ： 「 是 呀 ， 他 的 瞳 孔 極 小 ， 呼 吸 又 深 又 慢 。 」
「 你 快 打 電 話 叫 十 字 車 ， 送 他 進 醫 院 急 救 吧 。 」
我 掛 了 電 話 ， 還 是 睡 不 著 ， 總 是 放 心 不 下 ， 於 是 再 打 電 話 給 葆 莉 家 ： 「 十 字 車 來 了 嗎 ？ 」
「 來 了 ， 但 他 們 在 商 量 ， 說 可 能 是 醫 生 的 意 思 ， 叫 他 如 此 平 平 安 安 的 去 世 。 」 我 聽 了 心 急 如 焚 。
「 葆 莉 ， 不 行 ， 你 無 論 如 何 要 他 們 送 華 克 先 生 去 急 症 室 。 你 可 解 釋 給 他 們 聽 ， 醫 生 不 在 場 ， 或 許 你 透 過 電 話 將 華 克 先 生 的 情 況 ， 對 醫 生 解 說 得 不 夠 清 楚 。 醫 生 若 知 道 他 是 止 痛 藥 服 食 過 量 ， 是 不 會 同 意 他 這 麼 死 的 。 」
這 次 放 下 電 話 ， 心 裡 才 有 平 安 。 於 是 倒 頭 就 睡 ， 明 天 一 早 還 要 起 床 上 班 呢 。
華 克 先 生 發 覺 自 己 患 多 發 性 骨 髓 瘤 一 年 ， 聞 訊 時 已 知 末 期 。 但 他 對 神 完 全 順 服 ， 及 尊 重 神 在 他 身 上 的 主 權 。 他 接 受 了 放 射 療 及 化 療 ， 令 他 舒 適 而 已 。 但 現 在 骨 痛 增 加 ， 無 法 控 制 ， 眠 床 已 兩 個 月 。 我 前 幾 天 借 給 葆 莉 一 本 書 ， 關 於 癌 病 痛 症 處 理 法 。 葆 莉 說 很 有 用 。 他 以 前 不 敢 多 給 華 克 先 生 止 痛 藥 ， 怕 他 上 癮 ， 現 在 大 膽 許 多 。 醫 生 一 般 對 止 痛 藥 處 方 有 一 範 圍 ： 除 每 天 固 定 的 止 痛 藥 外 ， 根 據 痛 的 程 度 ， 可 多 或 少 的 再 加 添 止 痛 藥 。 可 是 在 調 整 的 階 段 ， 有 時 會 有 服 食 過 多 或 不 夠 的 情 況 。 據 葆 莉 說 ， 華 克 先 生 的 嗎 啡 藥 是 當 天 早 上 才 增 量 的 。 我 曾 叫 他 留 意 華 克 先 生 的 呼 吸 ， 若 一 直 慢 下 來 ， 並 瞳 孔 逐 漸 縮 小 ， 就 要 通 知 醫 生 減 藥 量 。
第 二 天 下 班 我 去 葆 莉 家 。 華 克 先 生 已 從 急 症 室 回 來 ， 談 話 自 如 ， 和 往 常 一 般 。 葆 莉 說 他 在 醫 院 時 ， 接 受 了 靜 脈 溶 液 注 射 。 相 信 一 定 也 解 了 過 量 的 嗎 啡 。
之 後 ， 華 克 先 生 進 入 醫 院 緩 和 護 理 病 房 ， 住 了 十 天 ， 他 的 痛 症 得 到 處 理 ， 胃 口 也 大 增 。 他 的 神 智 大 部 份 時 間 都 很 清 醒 。 葆 莉 和 她 的 兩 個 兒 子 ， 每 天 輪 流 去 陪 伴 他 。 與 他 傾 談 、 餵 飯 、 給 他 漱 洗 、 替 他 轉 側 ， 並 讀 聖 經 及 播 放 優 美 的 詩 歌 給 他 聽 。 凡 他 們 能 做 到 的 ， 都 為 他 做 了 。 而 他 也 無 數 次 衷 心 的 表 示 ， 對 他 們 一 家 的 感 恩 。 華 克 先 生 因 和 自 己 家 人 失 散 ， 就 在 租 給 葆 莉 一 家 的 房 子 裡 ， 留 了 一 間 自 己 用 。 他 對 葆 莉 幫 忙 很 大 。 當 他 們 經 濟 窘 困 時 ， 他 伸 手 援 助 。 不 但 在 物 質 上 ， 也 在 精 神 上 給 他 們 無 限 的 支 持 。 葆 莉 一 家 視 他 如 自 己 親 人 一 般 。 在 他 病 前 ， 就 開 始 帶 他 去 教 會 ， 領 他 信 了 主 耶 穌 。 病 後 悉 心 照 顧 ， 如 同 服 侍 親 生 父 親 。
華 克 先 生 病 逝 那 天 ， 正 好 是 他 受 浸 一 周 年 的 日 子 ， 當 天 下 午 一 時 三 十 分 ， 葆 莉 和 她 的 兩 個 兒 子 隨 侍 床 側 。 聖 靈 也 感 動 了 他 最 親 愛 的 兩 位 牧 師 ， 不 約 而 同 地 來 探 望 他 。 病 房 內 飄 送 著 柔 揚 的 聖 詩 ， 他 張 開 眼 睛 ， 雙 目 晶 瑩 烏 黑 ， 面 貌 充 滿 光 澤 。 他 環 目 注 視 各 人 ， 然 後 閉 上 眼 睛 。 呼 吸 隨 即 轉 而 急 速 ， 彭 牧 師 在 他 耳 邊 背 誦 詩 篇 23篇 。 他 聽 完 以 後 ， 再 深 深 吸 了 兩 口 氣 後 ， 就 被 主 接 去 。 非 常 寧 謐 與 安 詳 。
葆 莉 對 我 說 ， 他 們 很 珍 惜 那 十 天 和 華 克 先 生 相 處 的 時 間 。
「 如 果 那 晚 他 因 止 痛 藥 服 食 過 量 而 逝 去 ， 我 們 就 沒 有 這 十 天 和 他 一 起 的 機 會 。 更 無 法 見 到 他 死 前 那 光 輝 的 面 容 。 雖 然 都 是 生 命 的 終 結 ， 但 兩 種 離 世 的 方 式 截 然 不 同 。 而 且 因 我 無 意 間 給 他 服 食 過 量 嗎 啡 而 致 命 ， 我 的 心 怎 得 平 安 ？ 謝 謝 你 那 晚 ， 堅 持 我 送 華 克 先 生 進 院 急 救 ！ 」
我 說 ： 「 不 要 謝 我 ， 這 是 天 父 的 意 思 。 」
「 凡 事 都 有 定 期 ， 天 下 萬 務 都 有 定 時 ： 生 有 時 ， 死 有 時 。 … … … 哭 有 時 ， 笑 有 時 。 … … … 保 守 有 時 ， 捨 棄 有 時 。 」 傳 道 書 3:1,4,6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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