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 道 在 中 華

言 為 心 聲 敬 如 在

林 之 榮

    中 唐 文 起 八 代 之 衰 的 韓 愈 , 視 之 為 道 統 最 後 傳 人 ; 南 宋 理 學 家 二 程 更 奉 為 「 大 賢 」 , 而 從 此 「 聖 賢 」 的 「 賢 」 就 有 了 專 指 其 人 一 義 , 所 受 尊 崇 僅 次 於 至 聖 孔 子 的 孟 軻 孟 夫 子 。 雖 然 尚 須 歷 經 秦 、 漢 兩 朝 , 或 抑 或 揚 的 波 濤 起 伏 衝 擊 , 直 至 東 漢 才 開 始 有 「 亞 聖 」 之 稱 , 真 正 確 立 了 亞 聖 的 地 位 。 然 而 , 其 間 接 繼 承 先 師 所 學 , 成 為 了 衣 缽 真 傳 的 「 儒 學 傳 人 」 , 是 不 容 置 疑 的 。

    不 過 這 位 「 後 學 」 的 傳 人 , 運 氣 就 似 乎 沒 有 那 樣 好 。 老 師 的 被 人 批 判 , 一 向 少 有 所 聞 ; 他 這 個 「 再 傳 弟 子 」 的 思 想 , 學 說 和 理 論 , 卻 是 直 至 五 四 運 動 以 後 , 和 所 謂 文 化 大 革 命 期 間 , 以 至 於 當 今 這 世 代 , 都 還 是 不 斷 有 人 唱 他 的 反 調 。

    特 別 是 , 對 他 的 天 命 觀 提 出 了 質 疑 。 毫 無 根 據 的 一 口 咬 定 那 是 唯 物 主 義 的 無 神 論 天 命 觀 , 而 不 認 同 那 是 宗 教 有 神 論 的 天 命 觀 。 有 神 無 神 , 天 淵 之 別 ; 卻 如 此 輕 描 淡 寫 妄 作 判 斷 。 實 在 難 以 令 人 心 悅 誠 服 。

    孟 子 在 論 及 治 國 之 道 , 認 為 國 政 修 明 而 君 主 有 德 , 行 仁 政 則 無 敵 於 天 下 時 , 說 過 這 樣 的 話 ﹕ 「 天 下 有 道 , 小 德 役 大 德 , 小 賢 役 大 賢 ; 天 下 無 道 , 小 役 大 , 弱 役 強 ; 斯 二 者 , 天 也 。 順 天 者 存 , 逆 天 者 亡 。 」 其 中 的 「 斯 二 者 , 天 也 。 」 學 者 解 釋 為 ﹕ 這 兩 種 情 形 , 都 是 一 定 的 天 理 。 而 天 理 也 者 , 自 然 隱 含 著 「 天 」 本 耒 具 有 操 控 一 切 的 能 力 和 權 柄 的 寓 意 。

    至 於 緊 接 著 的 「 順 天 者 存 , 逆 天 者 亡 」 呢 , 那 就 更 為 顯 而 易 見 了 。 天 命 難 違 , 天 命 不 可 違 ! 既 然 上 有 主 宰 , 唯 有 順 服 , 應 當 順 服 ! 是 順 是 逆 , 關 係 存 亡 ; 卻 半 點 不 由 人 , 誰 能 不 俯 首 ? 是 則 , 這 「 天 」 又 究 何 所 指 ? 除 了 心 中 的 「 至 高 無 上 」 、 「 全 能 全 知 」 者 , 又 有 什 麼 配 稱 為 「 天 」 ?

    此 外 , 孟 子 還 引 詩 經 大 雅 文 王 篇 的 「 商 之 孫 子 , 其 麗 不 億 ; 上 帝 既 命 , 侯 于 周 服 。 侯 服 于 周 , 天 命 靡 常 ; 殷 士 膚 敏 , 祼 將 于 京 。 」 強 調 上 帝 既 命 周 朝 有 天 下 , 商 的 子 孫 便 只 好 向 周 朝 臣 服 。 同 時 , 向 周 朝 臣 服 , 是 因 為 「 天 命 靡 常 」 ; 天 下 惟 有 德 者 居 之 , 是 天 命 所 歸 故 而 無 常 啊 !

    從 這 些 言 論 看 來 , 說 孟 子 是 尊 「 天 」 敬 「 天 」 的 , 誰 曰 不 宜 、 反 之 硬 指 他 為 無 神 論 者 , 則 深 信 很 難 說 服 於 人 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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