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 語

魏 劉 國 晶

    到 底 你 有 甚 麼 魅 力 , 令 得 我 對 你 如 此 著 迷 ? 一 早 一 晚 總 會 在 你 身 邊 流 連 , 痴 痴 的 對 你 凝 望 。 心 裡 懷 著 甜 絲 絲 的 柔 情 蜜 意 , 去 欣 賞 對 你 每 日 不 同 的 綽 約 風 姿 。

    記 得 我 倆 的 邂 逅 ? 那 細 小 幼 嫩 的 你 , 被 如 此 鄭 重 的 捧 到 我 家 來 , 我 被 慇 慇 的 叮 囑 : 「 這 是 我 種 過 的 櫻 桃 蕃 茄 裡 結 最 多 果 的 一 種 , 才 特 地 選 來 給 你 。 你 記 得 要 多 淋 水 , 還 要 不 時 施 點 肥 , 它 會 結 很 多 果 的 。 」

    那 時 候 的 你 , 只 有 一 丁 點 大 。 要 是 種 在 地 上 的 話 , 恐 怕 會 把 你 當 野 草 拔 掉 。 於 是 便 拿 個 塑 膠 盒 把 你 種 上 , 隨 意 擱 在 露 台 上 , 也 好 讓 自 己 記 得 淋 水 , 要 不 然 枯 乾 了 , 友 人 問 起 來 就 不 好 意 思 了 ─ ─ 你 看 , 最 初 的 時 候 , 我 只 是 責 任 式 的 對 你 淋 水 和 施 肥 。 在 我 的 心 目 中 , 你 只 是 普 普 通 通 的 一 株 植 物 , 只 受 到 我 對 園 中 每 一 棵 植 物 同 樣 對 待 。

    也 許 因 為 你 是 我 園 子 中 唯 一 會 結 果 實 的 植 物 ; 也 許 是 你 不 甘 於 受 到 與 別 人 一 般 的 對 待 : 也 許 你 本 就 有 這 種 與 生 俱 來 的 出 眾 本 能 ; 也 許 是 你 對 被 照 拂 的 反 應 特 別 敏 銳 , 不 多 久 , 你 的 茁 長 , 便 爭 取 到 我 對 你 的 特 別 關 注 。 你 彷 彿 也 感 覺 到 這 種 特 殊 的 青 睞 , 於 是 更 使 出 混 身 解 數 , 冷 不 防 地 結 出 幾 個 叫 我 意 外 驚 喜 的 果 子 。

    掛 在 你 枝 子 間 那 幾 個 翡 翠 珠 子 般 的 小 蕃 茄 , 觸 動 了 我 的 心 弦 。 一 直 都 堅 持 只 種 花 不 種 蔬 果 的 我 , 居 然 被 迷 上 了 。 每 日 , 那 小 果 子 都 披 戴 一 層 不 同 的 色 彩 , 由 翠 綠 漸 漸 變 到 緋 紅 。 在 你 的 枝 間 像 吊 著 一 串 串 深 淺 不 同 的 小 燈 籠 , 每 一 個 都 努 力 地 達 成 自 己 的 使 命 ─ ─ 生 長 , 成 熟 , 等 待 栽 種 你 的 人 去 採 摘 。

    你 雖 然 只 是 一 棵 植 物 , 可 是 在 我 的 心 目 中 , 你 更 像 一 位 良 師 益 友 。 每 一 段 和 你 相 處 的 時 間 , 你 多 少 總 給 我 一 些 啟 發 : 你 的 需 求 是 如 此 的 簡 樸 , 只 需 要 泥 土 , 陽 光 , 水 份 , 便 欣 然 地 成 長 ; 你 曉 得 用 茂 盛 茁 壯 的 枝 葉 和 絡 繹 不 絕 的 花 , 去 回 應 你 所 受 到 的 照 拂 ; 你 沒 有 斤 斤 計 較 地 去 質 疑 : 「 為 甚 麼 這 整 個 園 子 中 只 有 我 要 付 出 ? 為 甚 麼 我 努 力 的 成 果 成 為 別 人 果 腹 的 犧 牲 品 ? 」 你 只 是 單 純 地 熱 誠 地 獻 出 你 的 所 有 , 用 那 紅 彤 彤 的 一 顆 音 符 , 譜 成 一 段 歡 欣 的 生 命 讚 歌 。

    把 天 地 所 賜 的 美 物 囫 圇 吞 下 , 真 是 近 乎 褻 瀆 。 特 地 挑 一 隻 乳 白 幼 瓷 碟 子 , 去 襯 托 從 你 枝 上 摘 下 來 的 艷 紅 果 實 。 眼 睛 的 品 嚐 , 實 在 沁 人 心 脾 : 每 一 顆 小 紅 蕃 茄 內 , 都 蘊 含 著 友 人 那 一 份 關 切 , 蘊 含 著 上 帝 從 無 變 有 的 創 造 大 能 , 蘊 含 著 你 和 我 在 這 個 夏 季 相 處 的 一 段 情 。

    誠 心 地 向 你 道 句 「 謝 謝 」 。 因 著 你 , 令 我 心 有 所 感 。 豈 不 就 是 這 許 多 被 賜 予 的 情 份 , 令 生 命 如 此 多 姿 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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