癌 症 護 士 日 記
饒 恕 之 道
童 真
北 美 洲 的 護 理 制 度 是 以 病 者 為 中 心 。 換 句 話 說 ， 護 士 每 人 每 班 負 責 數 個 病 人 。 關 於 這 些 病 人 的 一 切 ， 都 由 這 一 護 士 料 理 。 由 大 小 便 、 沐 浴 、 打 針 服 藥 ， 至 施 與 化 療 、 電 療 前 後 之 護 理 都 包 括 在 內 。 近 兩 三 年 因 醫 療 經 費 短 缺 ， 病 者 住 院 期 限 縮 短 。 留 院 的 病 人 多 很 嚴 重 ， 或 需 要 特 別 護 理 的 病 人 。 在 我 工 作 的 部 門 ， 早 班 有 三 至 四 個 病 人 就 很 忙 了 ， 所 以 有 時 不 免 對 病 者 照 料 不 夠 周 詳 。 若 同 時 幾 個 病 人 都 需 要 即 時 照 顧 ， 例 如 一 位 病 者 尿 急 需 要 尿 盆 ， 另 一 位 在 極 大 的 痛 症 中 ， 需 要 止 痛 藥 ， 還 有 一 位 的 靜 脈 點 滴 溶 液 就 快 滴 乾 了 ， 要 立 即 掛 上 新 的 葡 萄 糖 水 袋 ， 以 免 血 凝 固 在 靜 脈 針 管 裡 ， 那 時 就 必 須 抽 出 舊 針 管 ， 重 新 插 入 新 針 管 ， 手 續 費 時 ， 且 對 病 者 造 成 多 餘 的 痛 楚 。 哪 件 事 必 須 立 刻 去 做 ？ 那 一 件 可 以 等 待 ？ 這 要 看 護 士 的 聰 明 決 斷 了 。 一 個 人 不 能 同 時 在 兩 個 地 方 ， 作 不 同 的 工 作 ， 而 其 餘 兩 個 病 人 只 好 等 了 。 每 天 在 我 工 作 的 過 程 中 ， 不 知 多 少 次 要 向 病 人 說 「 對 不 起 ， 我 被 阻 隔 了 。 」 有 些 病 人 拉 了 叫 人 鐘 後 也 會 說 「 對 不 起 。 」 雖 然 這 是 我 們 份 內 的 工 作 ， 但 因 這 一 句 「 對 不 起 」 ， 所 有 的 不 悅 都 煙 消 雲 散 了 。 可 惜 有 些 人 因 驕 傲 自 大 ， 從 來 不 肯 認 錯 。 記 得 有 首 歌 詞 說 ： 「 我 從 不 需 要 說 『 對 不 起 』 」 。 我 為 這 個 人 感 到 心 痛 ， 他 和 別 人 的 關 係 必 定 不 會 美 滿 。 因 為 世 人 沒 有 一 位 完 全 人 。 誰 能 說 他 從 沒 犯 過 錯 呢 ？ 知 錯 能 改 則 莫 大 善 矣 。
高 齡 的 羅 曼 夫 婦 一 向 彼 此 恩 愛 ， 可 是 近 來 每 次 羅 曼 來 看 望 妻 子 時 ， 羅 曼 夫 人 總 不 睬 他 。 他 自 己 靜 坐 床 邊 幾 個 鐘 頭 ， 然 後 才 離 開 ， 每 日 如 此 。 羅 曼 夫 人 患 乳 癌 多 年 ， 中 間 痊 癒 一 段 時 期 。 現 在 復 發 ， 並 蔓 延 至 骨 頭 及 脊 椎 神 經 ， 不 能 行 走 ， 且 大 小 便 失 禁 。 我 們 都 同 意 羅 曼 夫 人 不 宜 回 家 ， 因 她 丈 夫 也 已 老 邁 。 雖 有 政 府 派 來 協 助 的 管 家 ， 都 無 法 應 付 照 看 她 ， 她 只 好 去 老 人 院 。 一 天 我 為 羅 曼 夫 人 抹 身 時 ， 她 向 我 訴 苦 。
「 我 還 沒 死 呢 ， 羅 曼 就 把 我 們 住 的 房 子 賣 掉 了 ， 我 們 的 東 西 不 知 他 都 放 到 哪 裡 去 了 。 我 一 生 住 在 那 所 屋 子 裡 ， 為 這 個 家 獻 上 的 時 間 和 心 血 就 這 樣 都 消 逝 了 嗎 ？ 」 她 一 面 哭 ， 一 面 氣 憤 憤 的 說 。
「 失 去 你 所 熟 悉 的 一 切 ， 確 是 很 難 接 受 。 」 我 說 。 「 若 是 他 有 這 癌 症 ， 我 多 麼 辛 苦 都 會 照 顧 他 的 。 」 羅 曼 夫 人 於 是 又 忍 不 住 眼 淚 直 流 了 。
「 你 現 所 需 的 料 理 ， 不 是 你 高 齡 的 丈 夫 能 夠 擔 當 的 。 將 來 要 你 搬 進 老 人 院 一 事 ， 是 我 們 ： 包 括 醫 生 、 護 士 、 社 會 工 作 者 都 向 你 丈 夫 建 議 的 ， 」 我 說 。 「 但 他 賣 房 子 並 沒 和 我 預 先 商 量 ， 而 且 這 麼 快 賣 房 子 幹 甚 麼 ？ 也 許 我 還 會 好 起 來 ， 可 以 回 家 休 養 呢 ？ 但 現 在 我 們 是 無 家 可 歸 的 人 了 。 」 她 又 淚 流 滿 面 了 。
「 我 請 家 庭 輔 導 師 跟 你 們 夫 婦 談 話 ， 好 嗎 ？ 」 我 問 ， 她 點 點 頭 。 我 就 去 通 知 ？ 珊 去 約 見 他 們 。 過 了 兩 天 ， 我 問 珊 傾 談 結 果 如 何 。
「 羅 曼 先 生 賣 了 房 子 ， 計 劃 搬 到 靠 近 這 老 人 院 的 公 寓 住 ， 好 每 天 去 陪 他 妻 子 。 」
「 那 太 好 了 ， 可 是 羅 曼 夫 人 還 在 生 他 氣 ， 是 什 麼 原 因 ？ 」 我 問 。
「 她 氣 羅 曼 沒 有 預 先 徵 得 她 同 意 ， 就 賣 掉 了 房 子 。 而 且 她 也 固 執 ， 以 為 自 己 還 會 痊 癒 ， 將 來 還 能 回 家 。 雖 然 醫 生 說 她 預 後 很 差 ， 但 很 明 顯 她 沒 能 接 受 這 斷 症 ， 」 珊 說 。 「 我 也 感 覺 到 羅 曼 夫 人 氣 她 丈 夫 不 尊 重 她 ， 還 勝 過 賣 房 子 一 事 。 」 我 說 。
「 羅 曼 說 他 知 道 妻 子 不 會 捨 得 失 去 那 間 屋 子 ， 若 跟 她 商 量 ， 就 賣 不 成 了 。 所 以 沒 有 預 先 和 他 商 量 。 」
「 那 麼 難 怪 他 夫 人 生 他 的 氣 了 。 」 我 說 。
羅 曼 夫 婦 繼 續 接 受 輔 導 ， 直 到 有 一 天 羅 曼 終 於 向 妻 子 認 錯 ， 不 該 沒 和 她 預 先 商 量 和 徵 得 她 同 意 ， 就 將 房 子 賣 掉 。 他 夫 人 這 才 消 了 怒 氣 ， 饒 恕 了 丈 夫 ， 也 願 從 這 間 醫 院 轉 去 老 人 院 居 住 。 他 們 夫 婦 的 感 情 又 和 好 如 初 。 看 著 他 們 甜 甜 蜜 蜜 的 在 一 起 ， 令 我 們 的 心 大 為 安 慰 。
饒 恕 是 需 要 對 象 的 。 一 方 悔 罪 ， 對 方 饒 恕 ， 和 好 才 能 成 立 。 沒 有 悔 改 ， 何 來 饒 恕 ？ 主 耶 穌 為 每 個 罪 人 捨 命 復 活 。 但 唯 有 肯 認 罪 悔 改 的 人 ， 罪 才 得 赦 免 ， 能 和 造 他 的 主 恢 復 和 好 的 關 係 。
「 兒 子 說 ， 父 親 ， 我 得 罪 了 天 ， 又 得 罪 了 你 。 從 今 以 後 ， 我 不 配 稱 為 你 的 兒 子 。 父 親 卻 吩 咐 僕 人 說 ， 把 那 上 好 的 袍 子 快 拿 出 來 給 他 穿 ， 把 戒 指 戴 在 他 指 頭 上 ， 把 鞋 穿 在 他 腳 上 。 把 那 肥 牛 犢 牽 來 宰 了 ， 我 們 可 以 吃 喝 快 樂 。 因 為 我 這 個 兒 子 ， 是 死 而 復 活 ， 失 而 又 得 的 。 他 們 就 快 樂 起 來 。 」 （ 路 加 福 音 15 章 21-24 節 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