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 人 活 著 為 什 麼 ? 」 這 是 個 千 萬 人 想 過 千 萬 次 的 問 題 , 我 也 不 例 外 。
讀 高 中 時 , 這 問 題 開 始 困 擾 我 , 不 過 我 很 快 給 了 自 己 一 個 簡 單 的 答 案 : 「 我 活 過 , 那 怕 我 只 移 動 過 一 塊 石 頭 , 這 世 界 就 要 因 我 而 有 一 些 改 變 , 人 們 就 要 因 我 而 生 活 得 更 好 些 。 」 這 個 答 案 使 我 滿 意 了 好 一 陣 子 , 而 且 使 我 覺 得 自 己 比 那 些 只 知 享 樂 的 人 要 高 尚 些 。 可 是 不 久 我 就 發 現 , 許 多 人 的 一 生 的 確 有 貢 獻 , 人 們 卻 不 因 此 而 生 活 得 更 美 好 些 。 在 火 車 上 我 看 到 的 是 人 們 的 焦 躁 與 抱 怨 , 擁 擠 的 人 群 中 , 我 打 賭 不 會 有 一 個 人 在 想 : 「 真 好 啊 , 有 人 發 明 了 火 車 ! 」 既 然 現 在 乘 火 車 的 人 並 不 一 定 比 百 年 前 乘 馬 車 的 人 感 到 生 活 更 美 好 , 我 好 不 容 易 才 找 到 的 答 案 就 這 樣 毀 了 。
我 終 於 沒 能 再 找 到 一 個 更 好 的 答 案 , 這 問 題 便 使 得 我 由 煩 惱 轉 成 恐 懼 了 。 我 看 著 街 上 的 人 , 包 括 我 自 己 , 就 那 樣 走 著 , 大 家 就 「 如 此 這 般 」 , 而 且 只 能 「 如 此 這 般 」 地 過 幾 十 年 , 之 後 一 同 消 失 。 沒 有 目 的 , 沒 有 聲 息 。 你 來 你 去 對 這 世 界 毫 無 分 別 , 你 的 存 在 對 這 世 界 也 毫 無 意 義 。 每 想 到 自 己 與 一 具 行 屍 走 肉 無 甚 區 別 , 我 就 不 由 得 有 些 不 寒 而 慄 。 這 感 受 使 我 不 敢 再 思 索 人 活 著 究 竟 為 什 麼 。 一 個 十 幾 歲 的 年 輕 人 問 這 個 問 題 會 被 視 為 早 熟 , 而 到 了 幾 十 歲 時 若 還 問 同 樣 的 問 題 就 會 被 視 為 幼 稚 , 我 想 這 就 是 緣 由 吧 。
「 就 活 著 吧 ! 」 雖 然 找 不 到 活 著 的 意 義 , 日 子 還 是 得 照 過 。 我 到 了 需 要 對 一 些 事 情 做 出 一 些 抉 擇 的 時 候 , 問 題 又 來 了 : 怎 樣 的 抉 擇 才 是 對 的 呢 ? 好 與 不 好 的 標 準 又 是 什 麼 呢 ? 我 只 好 學 古 人 說 「 禍 兮 福 所 倚 , 福 兮 禍 所 伏 」 , 一 件 事 這 樣 辦 有 這 樣 辦 的 道 理 , 那 樣 辦 有 那 樣 辦 的 好 處 。 事 情 是 變 化 的 , 所 以 法 無 定 法 ; 事 物 都 有 兩 極 , 我 們 不 過 就 是 在 兩 極 中 尋 求 一 個 「 度 」 字 罷 了 。
我 為 自 己 的 發 現 感 到 欣 喜 。 起 碼 我 找 到 了 一 條 不 變 的 真 理 , 一 個 絕 對 , 那 就 是 「 沒 有 絕 對 」 。 要 是 有 朋 友 來 找 我 商 量 事 情 , 或 是 徵 求 我 的 意 見 , 我 總 是 說 「 這 也 可 以 」 「 那 也 不 錯 」 , 再 往 後 就 乾 脆 沒 話 講 了 。 真 理 簡 直 讓 我 成 了 啞 巴 , 或 是 木 頭 一 塊 。 這 種 真 理 是 很 怪 異 的 , 因 為 我 快 憋 壞 了 。 我 很 疑 惑 : 我 是 在 庸 人 自 擾 嗎 ? 我 是 不 是 該 別 管 什 麼 真 理 了 , 就 跟 著 感 覺 走 算 了 呢 ?
啞 巴 當 了 不 多 久 , 我 又 隨 著 家 人 移 民 到 加 拿 大 來 了 。 我 先 是 住 在 多 倫 多 的 姐 姐 家 , 後 來 在 加 油 站 找 到 一 份 工 , 便 搬 了 出 來 。 這 期 間 也 忘 了 生 命 意 義 的 問 題 了 , 人 就 像 被 扔 進 了 攪 拌 機 , 身 不 由 己 地 隨 著 旋 轉 , 沒 有 片 刻 喘 息 。 在 油 站 時 , 一 位 中 國 來 的 計 程 車 司 機 借 給 我 一 本 「 認 識 佛 教 」 , 我 翻 了 幾 頁 , 沒 感 到 有 什 麼 興 趣 。 另 有 兩 位 摩 門 教 的 西 人 長 老 本 來 約 好 了 要 來 我 家 造 訪 , 到 那 天 老 闆 卻 突 然 要 我 加 班 , 事 情 於 是 告 吹 。 我 想 , 主 是 要 保 守 我 的 心 , 直 到 我 認 識 真 道 。
大 約 在 九 五 年 春 末 , 我 的 住 處 新 搬 來 一 位 朋 友 , 姓 謝 。 從 寒 暄 中 得 知 他 是 基 督 徒 , 從 此 信 仰 便 成 為 我 們 之 間 的 重 要 話 題 , 有 時 一 談 就 到 凌 晨 三 四 點 。 這 種 談 話 有 點 唇 槍 舌 劍 的 味 道 。 我 雖 然 經 常 用 自 己 都 搞 不 明 白 的 理 論 把 他 弄 得 無 話 可 說 , 但 我 自 己 也 很 著 急 。 我 知 道 我 說 「 世 上 絕 對 沒 有 絕 對 」 實 在 是 歪 理 , 一 點 也 不 對 頭 , 但 他 的 「 真 理 」 又 不 能 讓 我 服 氣 。
辯 論 不 成 , 謝 弟 兄 便 邀 請 我 去 他 的 教 會 看 看 。 四 五 十 個 人 的 粵 語 教 會 , 為 了 我 臨 時 改 成 雙 語 講 道 , 而 且 是 國 語 翻 粵 語 , 使 我 很 感 動 。 他 們 的 禱 告 更 令 我 覺 得 神 之 於 他 們 , 完 全 是 事 實 而 不 是 理 念 。 我 的 心 靈 很 受 震 動 , 越 發 想 和 謝 弟 兄 討 論 信 仰 ; 可 惜 信 心 之 眼 未 開 , 頑 梗 依 然 作 祟 , 討 論 總 是 沒 有 結 果 。
八 月 底 , 我 要 到 溫 哥 華 求 學 了 。 心 中 多 少 覺 得 遺 憾 沒 有 弄 明 白 這 個 信 仰 。 臨 行 前 , 謝 弟 兄 說 : 「 我 會 為 你 禱 告 的 。 」 我 雖 然 唯 唯 稱 是 , 卻 實 在 不 知 道 禱 告 能 有 什 麼 作 用 。
到 了 溫 哥 華 , 舉 目 無 親 亦 無 友 。 我 住 進 旅 館 裡 , 一 方 面 開 銷 大 , 一 方 面 又 非 常 擔 心 自 己 排 名 太 後 , 申 請 不 到 學 校 宿 舍 , 終 於 按 捺 不 住 忐 忑 的 心 情 , 匆 匆 忙 忙 地 張 羅 找 房 子 。 通 過 學 校 租 房 熱 線 的 資 訊 , 我 選 了 五 六 個 租 金 較 合 宜 的 。 看 了 第 一 個 房 便 覺 得 滿 意 , 因 為 房 子 離 學 校 近 , 又 住 著 兩 個 老 北 京 。 於 是 當 場 付 了 訂 金 , 第 二 天 一 早 就 搬 了 進 去 。 放 好 行 李 後 回 到 學 校 一 打 聽 , 我 才 發 現 只 要 耐 心 再 等 兩 天 , 其 實 學 生 宿 舍 非 常 容 易 申 請 到 。 當 時 有 些 懊 惱 , 但 也 無 可 奈 何 , 就 這 麼 陰 差 陽 錯 地 住 到 校 外 的 這 所 房 子 裡 。
環 顧 新 居 , 發 現 餐 桌 上 有 些 中 信 月 刊 , 冰 箱 門 上 也 貼 著 一 張 手 抄 的 聖 經 經 文 。 到 了 晚 上 室 友 們 回 來 , 我 更 驚 訝 地 發 現 這 房 子 裡 的 四 位 房 客 , 除 了 我 之 外 全 是 基 督 徒 。 當 時 又 驚 又 喜 , 心 想 自 己 可 以 繼 續 對 真 理 的 「 大 討 論 」 了 。
果 然 持 續 到 半 夜 三 四 點 的 談 話 又 開 始 了 。 這 次 主 藉 著 與 我 思 想 較 接 近 的 北 京 老 鄉 黃 弟 兄 , 幫 助 我 慢 慢 明 白 真 道 , 他 所 講 的 許 多 話 也 都 在 我 心 中 引 起 共 鳴 。 之 前 , 進 化 論 是 我 信 主 的 一 大 障 礙 ; 但 是 讀 過 一 些 書 之 後 , 這 個 障 礙 不 但 被 挪 去 , 甚 至 後 來 我 連 駁 斥 進 化 論 的 興 趣 都 沒 有 了 。
我 更 發 現 自 己 以 往 深 信 不 疑 的 一 些 理 論 , 是 根 本 上 還 沒 有 思 考 求 證 過 的 。 唯 物 論 一 定 是 正 確 的 嗎 ? 科 學 是 判 斷 一 切 的 準 繩 嗎 ? 如 果 我 說 「 是 」 , 那 麼 我 就 把 唯 物 論 與 科 學 都 當 作 神 了 。
我 慢 慢 認 識 到 自 己 的 無 知 。 主 耶 穌 的 愛 這 時 也 一 次 次 感 動 了 我 。 有 一 天 聽 了 黃 弟 兄 講 浪 子 回 頭 的 故 事 , 我 知 道 , 我 的 心 靈 需 要 一 個 家 , 這 個 家 卻 不 在 地 上 , 而 是 在 天 上 , 在 神 的 國 度 中 。 於 是 我 作 了 一 個 決 志 禱 告 , 信 主 了 。
我 以 為 事 情 就 是 這 樣 : 我 思 考 , 我 接 受 , 我 相 信 。 但 主 在 這 時 才 讓 我 明 白 這 一 切 都 出 於 祂 奇 妙 的 恩 典 。
信 主 之 後 , 黃 弟 兄 告 訴 我 , 在 我 之 前 的 室 友 是 一 位 UBC 的 博 士 。 他 們 很 迫 切 地 向 他 傳 福 音 , 他 很 抗 拒 ; 他 們 又 迫 切 地 為 他 禱 告 , 最 後 神 奇 妙 地 拯 救 了 他 , 他 終 於 接 受 耶 穌 為 救 主 。 後 來 他 在 美 國 找 到 一 份 工 作 , 臨 行 前 四 個 人 一 起 禱 告 , 說 : 「 神 啊 , 求 你 帶 一 個 人 來 , 讓 這 個 人 住 進 這 間 房 子 後 , 也 能 來 信 你 ! 」
聽 了 這 話 , 我 愣 住 了 。 我 這 才 明 白 自 己 為 什 麼 會 來 溫 哥 華 , 為 什 麼 沒 能 住 進 學 生 宿 舍 而 找 到 這 所 房 子 。 這 一 切 都 是 因 為 我 想 認 識 卻 尚 未 認 識 的 神 要 我 認 識 祂 。 祂 要 尋 回 我 這 隻 迷 羊 。
神 不 但 聽 了 這 四 位 基 督 徒 的 禱 告 , 祂 還 聽 了 多 倫 多 那 位 謝 弟 兄 的 禱 告 。 原 來 他 是 這 麼 為 我 禱 告 的 : 「 主 , 求 你 在 溫 哥 華 預 備 一 個 地 方 , 讓 馮 悅 還 有 機 會 聽 到 福 音 ! 」 兩 個 禱 告 都 討 神 喜 悅 , 蒙 神 應 允 , 一 個 靈 魂 便 因 此 得 救 了 。
這 時 我 只 能 匍 匐 在 神 腳 前 感 恩 : 「 主 啊 , 謝 謝 你 。 你 是 聽 禱 告 的 神 , 你 是 讓 萬 事 互 相 效 力 , 叫 愛 神 的 人 得 益 處 的 神 ! 」
信 主 之 後 , 我 突 然 發 現 我 又 能 說 話 了 。 許 多 事 情 我 可 以 毫 不 猶 豫 地 說 「 這 是 對 的 」 「 那 是 錯 的 」 , 而 且 心 裡 很 篤 定 , 因 為 我 的 依 據 是 聖 經 — — 神 的 話 語 。
我 當 然 也 知 道 自 己 活 著 為 什 麼 了 。 我 活 著 , 是 為 主 而 活 , 要 作 祂 所 要 我 作 的 事 。 就 這 麼 簡 單 。 而 且 我 不 再 說 我 活 「 過 」 , 而 說 我 活 「 著 」 , 因 為 我 知 道 我 的 「 活 」 不 再 有 完 成 時 , 我 的 「 活 」 不 再 有 終 結 , 我 會 永 遠 與 神 在 一 起 。 從 得 救 的 那 一 刻 起 , 我 已 在 永 恆 中 了 ! -
(作 者 來 自 北 京 , 九 六 年 聖 誕 節 在 信 友 堂 受 洗 歸 主 。 現 參 與 教 會 的 詩 班 與 提 摩 太 團 契 事 奉 。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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