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三 十 一 期 ─ 二 零 零 零 年 四 月 號

青 年 信 箱

父 母 為 何 成 了 「 大 悶 蛋 」 ?

鄧 潔 明


十 六 歲 的 凱 宜 覺 得 父 母 很 悶 。

她 在 信 中 坦 言 彼 此 的 關 係 並 不 好 , 放 學 後 只 想 和 同 學 混 , 不 想 回 去 對 著 他 倆 。 哥 哥 升 讀 大 學 , 搬 離 了 家 , 和 弟 弟 沒 有 幾 句 話 說 , 晚 上 各 自 回 房 , 互 不 干 涉 。

也 許 因 為 是 家 中 的 獨 女 , 母 親 看 得 很 緊 , 交 友 外 遊 都 愛 查 根 問 底 , 令 她 不 勝 其 煩 。 加 上 話 不 投 機 , 除 了 被 迫 回 話 , 她 壓 根 兒 不 開 腔 。 結 果 父 母 嫌 她 態 度 差 勁 , 關 係 越 鬧 越 僵 。

凱 宜 直 感 父 母 不 知 所 謂 , 一 味 擺 架 勢 。 尤 其 是 母 親 , 諸 般 挑 剔 , 迫 人 聽 命 , 教 人 透 不 過 氣 。

這 封 信 讓 我 想 起 台 灣 作 家 王 文 興 寫 的 「 家 變 」 。 一 個 寫 實 又 惹 人 思 量 的 故 事 。

主 角 是 一 對 父 子 , 年 青 的 兒 子 討 厭 父 親 , 覺 得 他 事 事 不 如 人 , 二 人 水 火 不 容 , 幾 近 反 目 。 最 令 人 心 酸 的 情 節 是 曾 幾 何 時 , 討 厭 的 老 頭 子 竟 曾 是 兒 子 心 中 的 英 雄 。 少 時 , 他 只 覺 父 親 身 型 健 碩 , 一 手 就 能 將 他 提 到 半 空 , 為 人 能 幹 , 擔 起 家 中 開 銷 , 且 凡 事 都 曉 , 有 問 必 答 。

可 惜 , 父 親 魁 偉 的 形 像 不 知 幾 時 開 始 變 質 。 當 兒 子 長 得 比 他 高 時 , 眼 中 的 老 爸 不 過 是 一 個 年 近 半 百 的 男 人 , 既 不 起 眼 , 又 不 悅 目 。 以 前 覺 得 他 學 識 廣 搏 , 今 日 卻 聽 成 是 陳 腔 濫 調 , 食 古 不 化 。 事 業 方 面 , 更 不 好 提 , 捱 了 半 生 , 不 知 進 取 , 怨 三 罵 四 , 守 著 僅 可 餬 口 的 薪 水 , 回 家 作 威 作 福 , 好 像 全 家 都 欠 他 似 的 。

兒 子 心 目 中 的 英 雄 漸 漸 成 了 狗 熊 , 他 甚 至 羞 於 有 這 樣 一 個 父 親 。

凱 宜 , 假 如 今 天 果 有 時 光 倒 流 機 , 你 願 意 坐 上 去 , 返 回 一 、 兩 歲 的 光 景 嗎 ? 你 想 看 看 當 年 在 父 母 懷 中 , 你 是 多 麼 的 安 穩 愉 快 嗎 ? 你 敢 看 媽 媽 放 下 你 , 忙 著 弄 晚 餐 時 , 你 哭 著 要 她 抱 , 要 她 呵 護 的 一 幕 嗎 ? 那 時 你 會 覺 媽 媽 面 目 可 憎 嗎 ?

不 良 的 父 母 多 的 是 , 但 我 相 信 盡 責 的 爸 媽 還 是 佔 多 數 ! 凱 宜 , 你 爸 媽 的 「 罪 狀 」 大 概 是 囉 唆 、 不 了 解 你 、 不 夠 可 愛 、 未 算 通 情 達 理 , 但 他 們 沒 有 失 職 吧 ?

當 時 年 紀 少 , 你 該 不 會 有 今 天 的 情 緒 , 但 可 惜 你 永 不 會 記 起 你 曾 經 多 麼 需 要 他 們 。 應 該 說 , 我 們 每 一 個 人 都 不 會 記 得 自 己 是 何 等 需 要 過 父 母 。 我 們 只 會 看 到 今 天 , 只 憑 此 刻 的 感 覺 去 定 斷 。 我 和 你 一 樣 , 眼 前 的 爸 媽 , 盡 都 不 是 。

我 承 認 現 今 許 多 父 母 都 不 有 趣 , 他 們 太 義 無 反 顧 去 飾 演 一 個 督 導 者 的 角 色 , 不 苟 言 笑 , 關 心 卻 囉 唆 , 又 欠 幽 默 感 , 總 之 渾 身 都 是 悶 氣 !

不 過 , 請 你 用 五 分 鐘 時 間 , 試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去 想 ! 在 今 天 社 會 , 爸 媽 單 要 照 顧 你 們 三 個 孩 子 的 食 用 學 費 、 衣 著 零 用 等 等 , 都 夠 他 們 忙 得 人 仰 馬 翻 。 二 十 年 的 青 春 光 景 , 人 生 華 采 都 化 在 孩 子 的 身 上 , 你 今 天 活 得 精 采 , 正 是 他 們 苦 心 的 寫 照 。 為 了 生 活 , 為 了 事 業 , 他 們 大 概 忘 記 了 如 何 活 得 有 趣 精 采 。 他 們 緊 張 你 們 的 健 康 、 學 業 、 為 你 們 的 未 來 張 羅 , 卻 忽 略 了 培 養 一 份 窩 心 的 感 覺 。 你 的 埋 怨 可 能 有 理 , 爸 媽 許 是 錯 用 心 神 。 但 你 呢 ? 你 又 何 嘗 記 掛 他 們 十 幾 年 來 的 勞 碌 , 念 過 他 們 對 你 的 呵 護 呢 ? 當 你 埋 怨 他 們 是 悶 蛋 時 , 你 可 會 細 想 , 他 們 為 誰 辛 苦 、 為 誰 忙 得 沒 時 間 裝 備 自 己 呢 ? 顧 此 失 彼 , 他 們 該 沒 想 過 沒 趣 在 你 心 目 中 , 是 如 此 重 罪 !

唉 ! 父 母 們 大 概 花 掉 太 多 時 間 和 金 錢 為 孩 子 籌 算 , 該 不 該 提 醒 他 們 , 不 要 為 兒 女 操 心 了 , 否 則 弄 巧 反 拙 , 結 果 被 嫌 是 不 了 解 孩 子 的 大 悶 蛋 ! 真 是 得 不 償 失 !

    少 年 時 期 要 聽 話 , 意 義 不 在 於 你 要 唯 命 是 從 , 而 是 你 有 責 任 去 聽 聽 別 人 的 話 , 體 會 別 人 的 感 受 、 別 人 的 難 處 !


Copyright (C) Truth Monthly 2000, all rights reserved.

Email: youth@truth-monthly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