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 可 置 疑 ， 社 會 文 化 對 教 會 文 化 會 產 生 一 定 程 度 的 影 響 。 同 是 華 人 教 會 ， 但 在 不 同 地 方 ， 如 ： 香 港 、 東 南 亞 、 北 美 的 處 境 文 化 和 所 面 對 的 問 題 便 有 著 很 大 的 差 異 。 在 牧 養 的 範 疇 ， 北 美 華 人 教 會 不 斷 在 尋 找 回 應 兩 代 中 西 文 化 差 距 的 出 路 ， 當 筆 者 的 事 奉 崗 位 從 堂 會 轉 到 神 學 院 ， 就 開 始 發 現 ， 中 西 文 化 差 異 不 單 是 牧 養 關 注 的 問 題 ， 在 北 美 ， 華 人 神 學 教 育 更 是 不 可 忽 視 的 議 題 。 處 於 中 西 文 化 的 夾 縫 中 ， 華 人 神 學 教 育 在 北 美 應 如 何 定 位 ？ 筆 者 希 望 透 過 個 人 在 北 美 三 間 主 流 福 音 派 神 學 院 就 讀 或 任 教 的 親 身 體 驗 、 不 同 學 院 課 程 之 比 較 、 與 華 人 神 學 教 育 工 作 者 的 對 話 以 及 回 顧 神 學 教 育 之 歷 史 發 展 ， 就 神 學 教 育 的 三 大 範 疇 ： 學 術 要 求 (academics) 、 靈 命 培 育 (spiritual formation) 、 實 踐 應 用 (ministry practice) ， 剖 析 東 、 西 方 神 學 教 育 的 現 況 ， 嘗 試 為 北 美 華 人 神 學 教 育 尋 找 一 條 進 路 。
在 正 式 開 始 討 論 之 前 ， 有 三 點 請 讀 者 留 意 的 ： 首 先 是 每 一 所 神 學 院 校 都 有 其 信 仰 傳 統 背 景 及 課 程 獨 特 之 處 ， 故 本 文 所 描 述 的 只 是 一 些 普 遍 現 象 (generalizations) ； 其 次 就 是 ， 東 、 西 方 神 學 教 育 之 分 別 也 非 南 轅 北 轍 ， 神 學 教 育 畢 竟 也 源 於 西 方 。 近 日 筆 者 閱 讀 了 一 本 由 一 位 西 方 主 流 神 學 院 院 長 撰 寫 ， 極 具 啟 發 性 的 書 ， 《 理 想 的 神 學 院 》 (The Ideal Seminary) ， 發 覺 原 來 東 、 西 方 神 學 教 育 工 作 者 對 神 學 教 育 的 期 望 也 有 不 謀 而 合 之 處 ； 最 後 ， 由 於 編 幅 所 限 ， 本 文 只 能 集 中 討 論 對 裝 備 全 時 間 事 奉 者 的 神 學 教 育 ， 有 關 信 徒 神 學 課 程 的 課 題 得 留 待 日 後 再 作 討 論 。
學 術 要 求 ： 神 學 院 作 為 教 育 機 構 的 角 色
現 代 的 神 學 院 源 自 中 世 紀 的 大 學 ， 成 為 提 供 有 系 統 神 學 訓 練 ， 裝 備 神 職 人 員 的 基 地 。 作 為 頒 授 學 位 之 學 術 機 構 ， 其 學 術 資 格 須 獲 公 眾 認 可 ， 一 般 而 言 ， 各 地 區 均 有 學 位 資 格 審 定 機 關 (accrediting agencies) ， 如 亞 洲 神 學 協 會 及 北 美 聯 合 神 學 教 育 院 校 協 會 。 神 學 院 的 學 術 素 質 主 要 反 映 在 其 課 程 設 計 、 教 授 資 歷 、 校 舍 設 備 、 圖 書 館 資 源 等 ， 以 上 因 素 也 成 為 神 學 院 資 格 是 否 獲 得 認 可 的 指 標 。
普 遍 來 說 ， 在 學 術 、 靈 命 培 育 、 實 踐 應 用 三 個 範 疇 中 ， 西 方 神 學 院 對 學 術 方 面 最 為 重 視 。 從 學 習 資 源 的 角 度 而 論 ， 就 北 美 的 情 況 而 言 ， 西 方 神 學 院 比 華 人 神 學 院 的 圖 書 館 及 學 習 資 源 較 為 優 勝 ， 尤 其 是 學 術 期 刊 的 數 量 及 珍 藏 圖 書 館 (archives) 的 資 料 ； 很 多 西 方 神 學 院 都 設 有 圖 書 館 聯 網 服 務 ， 使 同 學 能 享 受 其 他 神 學 院 校 以 致 大 專 院 校 的 研 究 資 源 。 從 課 程 編 制 的 角 度 而 論 ， 不 論 是 在 亞 洲 或 北 美 ， 已 發 展 至 百 花 齊 放 的 階 段 。 在 五 花 八 門 的 神 學 課 程 中 ， 主 要 可 分 為 兩 大 路 線 ： 專 業 訓 練 與 學 術 研 究 。 為 有 志 投 身 牧 養 、 宣 教 、 機 構 等 事 奉 崗 位 的 信 徒 而 設 的 屬 專 業 訓 練 課 程 ， 如 ： 道 學 碩 士 、 教 牧 學 碩 士 及 博 士 、 教 會 音 樂 碩 士 等 ， 這 類 型 的 學 制 均 屬 專 業 學 位 (Professional degrees) 。 而 神 學 碩 士 、 神 學 博 士 及 哲 學 博 士 就 屬 於 學 術 研 究 學 位 (Academic/Research degrees) ， 是 為 有 志 投 身 神 學 教 育 的 人 而 設 。 為 了 應 付 牧 養 處 境 中 千 變 萬 化 的 需 求 ， 現 代 神 學 院 所 提 供 的 專 業 訓 練 課 程 又 可 再 分 為 普 及 或 通 式 神 學 (General) 及 專 門 訓 練 (Specialized) 。 普 及 或 通 式 神 學 訓 練 的 目 的 是 提 供 完 整 及 廣 泛 的 基 本 訓 練 ， 給 予 事 奉 者 不 同 的 裝 備 ， 包 括 ： 聖 經 知 識 、 神 學 初 階 、 教 會 歷 史 及 牧 養 技 巧 ( 如 ： 輔 導 、 講 道 、 行 政 ) 等 科 目 ， 而 在 課 程 設 計 上 ， 華 人 神 學 院 一 般 以 聖 經 科 佔 較 高 的 比 重 。 較 有 規 模 的 神 學 院 在 提 供 普 及 或 通 識 神 學 課 程 之 餘 ， 也 會 提 供 專 門 訓 練 ， 如 ： 聖 樂 、 宣 教 、 基 督 教 教 育 、 院 牧 事 工 、 聖 經 翻 譯 等 ， 以 幫 助 有 志 在 某 特 定 範 疇 事 奉 的 同 學 得 到 更 強 的 預 備 ， 此 類 訓 練 通 常 以 主 修 (concentrations) 形 式 進 行 。
從 師 資 的 角 度 而 論 ， 八 十 年 代 以 前 的 華 人 神 學 教 育 ， 不 論 在 亞 洲 或 海 外 ， 主 要 是 由 西 方 學 者 主 導 。 隨 著 對 本 色 化 神 學 的 關 注 ， 又 華 人 學 者 相 繼 學 業 有 成 回 歸 本 土 事 奉 ， 使 亞 洲 地 區 的 神 學 教 育 產 生 一 股 新 氣 象 。 西 方 神 學 院 看 重 教 授 的 學 位 和 著 作 數 量 多 於 牧 養 經 驗 ， 學 院 雖 鼓 勵 教 授 在 課 餘 時 間 參 與 牧 養 事 奉 ， 但 一 般 來 說 都 沒 有 嚴 格 規 定 ， 有 些 特 別 注 重 學 術 研 究 的 院 校 更 容 許 部 份 教 授 只 專 注 於 研 究 ， 甚 至 連 關 顧 學 生 的 時 間 也 沒 有 ； 相 反 ， 華 人 神 學 院 大 多 要 求 教 授 在 課 餘 時 間 積 極 參 與 堂 會 牧 養 。 從 學 生 的 角 度 而 論 ， 北 美 唸 神 學 的 風 氣 是 偏 重 知 識 ， 被 視 作 一 種 進 修 ， 尤 其 是 強 調 職 場 神 學 的 院 校 ， 唸 神 學 的 不 一 定 是 感 到 蒙 召 而 有 志 全 時 間 事 奉 的 人 。 雖 然 大 部 份 的 神 學 院 ， 不 論 是 在 亞 洲 或 北 美 ， 均 採 用 高 等 教 育 學 分 制 ， 但 北 美 神 學 院 之 神 學 學 位 屬 研 究 院 程 度 ， 入 學 要 求 乃 基 本 大 學 學 位 ， 畢 業 要 求 主 要 以 完 成 所 需 課 程 學 科 之 成 績 等 級 為 標 準 ， 但 對 於 靈 命 或 生 命 成 熟 程 度 等 非 學 術 範 疇 ， 很 多 院 校 都 沒 有 納 入 畢 業 評 估 機 制 之 內 ； 相 反 ， 在 入 學 申 請 時 ， 除 了 學 術 資 歷 外 ， 華 人 神 學 院 十 分 看 重 申 請 人 的 蒙 召 經 歷 ， 在 畢 業 評 估 時 也 會 特 別 關 注 學 生 的 生 命 見 證 。
靈 命 培 育 ： 神 學 院 作 為 塑 造 神 僕 生 命 的 土 壤
修 道 主 義 興 起 後 ， 神 學 教 育 的 發 展 亦 同 時 進 入 一 個 新 的 階 段 。 修 道 主 義 特 別 強 調 靈 修 禱 告 生 活 、 個 人 獨 處 、 群 體 生 活 的 操 練 及 日 常 生 活 的 紀 律 。 這 些 傳 統 為 日 後 進 入 宗 教 職 事 行 列 之 信 徒 奠 定 從 個 人 到 群 體 屬 靈 操 練 之 基 礎 ， 而 靈 命 操 練 也 成 為 神 學 教 育 不 可 或 缺 的 一 環 。 隨 著 時 代 改 變 ， 西 方 神 學 教 育 受 到 理 性 主 義 (rationalism) 和 個 人 主 義 (individualism) 的 影 響 ， 再 加 上 現 代 社 會 生 活 模 式 的 改 變 ， 神 學 教 育 中 的 屬 靈 操 練 和 群 體 生 活 逐 漸 被 忽 視 ， 現 今 在 北 美 唸 神 學 最 大 的 挑 戰 便 是 個 人 與 群 體 生 活 以 及 學 術 與 靈 命 的 平 衡 。 由 於 廿 一 世 紀 很 多 神 學 生 是 以 走 讀 形 式 進 修 ， 學 校 也 不 要 求 同 學 在 學 校 的 宿 舍 住 宿 (residency requirements) ， 加 上 網 上 課 程 的 流 行 ， 以 致 神 學 教 育 偏 重 於 知 識 和 技 巧 的 傳 授 ， 缺 乏 了 學 習 群 體 (learning community) 的 建 立 ， 師 生 、 以 致 同 學 與 同 學 間 在 課 堂 以 外 的 時 間 很 少 機 會 接 觸 。 結 果 ， 很 多 神 學 生 因 得 不 到 生 命 的 支 持 和 建 立 而 中 途 放 棄 ， 能 完 成 的 ， 很 多 只 是 增 進 了 一 些 頭 腦 知 識 而 沒 有 經 過 生 命 的 操 練 ， 甚 至 在 個 人 操 守 上 存 著 極 大 的 問 題 。
記 得 筆 者 在 美 國 唸 神 學 的 時 候 ， 宿 舍 舍 監 常 為 那 些 把 用 過 碗 碟 留 在 洗 碗 盤 而 不 理 的 同 學 而 感 到 氣 憤 ； 圖 書 館 內 不 許 借 出 的 參 考 書 籍 也 常 在 要 交 功 課 的 時 期 不 翼 而 非 ； 有 些 同 學 為 了 得 到 好 成 績 而 完 全 拒 絕 參 與 社 交 活 動 甚 至 教 會 事 奉 ( 除 了 學 院 的 實 習 要 求 外 ) ， 這 些 情 況 怎 能 叫 人 不 擔 心 。
華 人 神 學 院 的 學 習 氣 氛 顯 然 有 很 大 分 別 。 或 許 因 重 視 群 體 觀 念 的 亞 洲 文 化 ， 使 華 人 神 學 院 較 注 重 群 體 生 活 及 靈 性 操 練 。 很 多 學 院 都 在 課 程 編 制 及 學 院 生 活 公 約 中 要 求 同 學 參 與 早 會 、 靈 建 小 組 、 退 修 或 靈 命 操 練 營 ， 使 同 學 不 會 只 埋 頭 於 課 本 中 而 忽 略 了 與 神 的 關 係 ； 有 些 學 院 在 校 住 宿 的 師 生 參 與 清 潔 校 舍 或 膳 堂 事 務 ， 期 望 透 過 這 些 實 際 生 活 操 練 去 培 養 同 學 作 僕 人 的 氣 質 。
進 入 神 學 院 是 事 奉 道 路 中 極 重 要 的 一 個 階 段 ， 除 了 是 知 識 和 技 能 的 訓 練 ， 更 是 與 一 群 同 路 人 互 相 砌 磋 生 命 、 激 勵 生 命 、 建 立 生 命 的 寶 貴 機 會 。 在 裝 備 傳 道 之 過 程 中 ， 最 難 的 並 非 取 得 科 科 「 甲 」 等 的 成 績 ， 而 是 生 命 的 成 熟 和 建 立 ， 只 有 鐵 磨 鐵 才 能 成 針 ， 當 生 命 遇 上 生 命 時 才 能 被 琱 琢 。 在 神 學 院 的 日 子 裏 所 建 立 至 深 的 友 誼 ， 將 成 為 神 學 生 終 生 的 同 工 伙 伴 、 親 密 戰 友 ， 一 生 彼 此 扶 持 、 激 勵 ， 共 同 承 擔 天 國 使 命 ； 而 老 師 們 的 辦 公 室 常 成 為 受 傷 牧 人 的 「 娘 家 」 ， 這 種 群 體 相 愛 的 動 力 能 帶 給 事 奉 者 莫 大 的 支 持 。
註 ： 本 文 作 者 為 加 拿 大 卑 省 之 克 里 威 廉 神 學 院 (Carey Theological College) 之 教 會 歷 史 及 多 元 文 化 研 究 客 席 教 授 ， 並 擔 任 該 院 北 美 華 人 事 工 課 程 之 主 任 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