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章 : 初 抵 中 國 ( 續 )

山 東 省 幾 乎 是 三 面 環 海 ， 擁 有 好 幾 個 天 然 良 港 。 省 內 有 叢 山 峻 嶺 ， 也 有 平 原 丘 陵 ， 森 林 比 較 少 ， 田 野 裡 只 看 得 到 一 些 零 散 的 樹 木 。 夏 天 相 當 炎 熱 ， 冬 天 非 常 寒 冷 。 境 內 有 無 數 大 小 河 流 ， 灌 溉 著 可 出 產 小 麥 、 小 米 、 高 粱 和 甘 薯 等 主 食 的 田 地 。

這 裡 也 許 是 世 界 上 人 口 最 稠 密 的 地 區 之 一 ， 中 國 古 代 的 聖 賢 孔 子 就 出 生 並 埋 葬 在 這 個 省 份 ， 每 年 都 有 無 數 人 前 來 參 觀 孔 子 故 里 ， 緬 懷 這 位 智 者 的 功 績 。 濟 南 府 是 本 省 省 會 ， 而 煙 台 則 是 本 省 最 大 的 口 岸 。 1858 年 大 清 政 府 與 西 方 國 家 所 簽 署 的 條 約 ， 使 得 煙 台 、 登 州 等 港 口 對 外 開 放 ， 准 許 西 方 客 商 和 宣 教 士 自 由 出 入 。 西 方 列 強 迫 使 中 國 政 府 給 予 西 方 人 士 在 這 些 口 岸 居 住 的 權 利 ， 而 且 只 要 他 們 有 膽 量 ， 亦 可 去 內 陸 地 區 旅 行 。 西 方 人 不 受 中 國 法 律 的 制 約 ， 而 只 向 他 們 本 國 政 府 派 駐 當 地 的 外 交 使 節 負 責 ， 而 中 國 各 級 政 府 卻 有 保 障 西 方 人 安 全 的 義 務 。

「 洛 蒂 」 所 搭 乘 的 輪 船 進 入 煙 台 港 後 ， 她 便 對 這 個 在 她 日 後 的 生 活 中 有 重 要 地 位 的 城 市 作 了 初 步 的 觀 察 。 在 中 西 通 商 條 約 簽 署 以 前 ， 這 裡 只 是 一 個 小 小 的 漁 村 ， 而 如 今 已 經 成 為 一 個 十 分 熱 鬧 的 商 埠 。 美 國 公 民 都 由 設 在 此 地 的 領 事 館 管 理 ， 美 國 的 宣 教 機 構 也 都 在 這 裡 設 有 聯 絡 處 。 很 多 從 西 方 來 的 醫 生 在 這 裡 建 醫 院 、 開 診 所 ， 使 得 就 醫 很 方 便 ， 西 方 人 社 區 勢 力 很 大 。 由 於 這 裡 空 氣 清 潔 ， 氣 候 適 宜 ， 很 多 在 中 國 各 地 工 作 的 西 方 宣 教 士 都 選 擇 來 這 裡 渡 假 。

當 時 ， 美 南 浸 信 會 的 宣 教 士 海 雅 西 牧 師 夫 婦 (Rev. and Mrs. James Boardman Hartwell) 就 在 煙 台 牧 會 ， 就 在 慕 拉 第 到 達 這 裡 的 前 一 年 ， 海 牧 師 由 美 國 返 回 時 把 小 妹 「 艾 蒂 」 帶 到 了 登 州 ， 其 後 不 久 他 便 和 太 太 帶 著 全 家 來 到 煙 台 建 立 教 會 。 在 旅 途 中 海 師 母 患 了 病 ， 從 此 健 康 狀 況 一 直 不 是 很 好 。 而 海 牧 師 依 然 往 返 於 煙 台 和 登 州 之 間 ， 以 便 同 時 指 導 兩 處 教 會 及 學 校 的 事 工 ， 兩 地 相 距 二 百 多 里 。 他 在 煙 台 北 街 的 教 會 還 有 一 位 姓 趙 的 本 地 牧 者 ， 在 他 遠 行 期 間 主 理 教 會 的 日 常 事 務 。 這 是 美 南 浸 信 會 在 本 地 區 歷 史 最 久 遠 的 教 會 ， 成 立 於 1862 年 ， 慕 拉 第 到 達 那 時 共 有 會 友 六 十 餘 位 。

慕 拉 第 也 探 訪 了 那 裡 的 美 國 長 老 會 宣 教 站 ， 在 那 裡 有 群 小 孩 子 圍 住 她 ， 每 個 人 都 熱 切 地 伸 手 撫 摸 她 ， 用 她 當 時 還 無 法 明 白 的 語 言 跟 她 講 話 。 經 女 主 人 翻 譯 才 知 道 ， 他 們 問 的 是 「 你 幾 歲 了 ？ 」 女 主 人 解 釋 說 ， 你 可 以 不 回 答 ， 但 不 要 感 到 受 了 冒 犯 ， 因 為 中 國 人 不 認 為 年 齡 是 個 人 隱 私 ， 所 以 問 陌 生 人 這 樣 的 問 題 是 合 乎 禮 貌 的 。 他 們 還 問 她 叫 什 麼 名 字 、 有 沒 有 結 婚 、 是 男 的 還 是 女 的 ， 等 等 。 慕 拉 第 也 試 著 學 習 用 中 文 回 答 她 們 。 雖 然 她 有 點 不 習 慣 中 國 小 孩 子 的 吵 鬧 ， 但 她 卻 非 常 喜 歡 這 些 美 麗 而 可 愛 的 兒 童 。 正 因 為 他 們 的 問 題 ， 使 她 更 有 了 盡 快 學 會 中 文 的 動 力 。

從 煙 台 去 登 州 的 路 程 通 常 走 陸 路 。 登 州 原 本 被 選 定 為 對 外 通 商 口 岸 ， 但 由 於 那 裡 的 海 港 淤 塞 十 分 嚴 重 ， 輪 船 很 難 安 全 停 靠 ， 因 而 更 多 使 用 煙 台 港 。 走 陸 路 主 要 是 步 行 ， 或 用 驢 、 騾 、 轎 、 手 推 車 ， 或 者 「 閃 子 」 。 因 為 路 途 很 遠 ， 需 時 兩 日 ， 慕 拉 第 得 到 的 忠 告 是 用 「 閃 子 」 最 好 。

「 閃 子 」 好 像 是 綁 在 兩 根 長 竿 子 上 的 轎 子 ， 轎 口 向 前 ， 架 在 一 前 一 後 兩 匹 騾 子 背 上 。 轎 子 有 頂 篷 遮 擋 風 雨 日 光 ， 裡 面 放 置 很 多 靠 背 的 被 褥 枕 頭 等 ， 可 以 減 少 顛 簸 ， 也 可 小 睡 。 有 兩 個 人 一 路 吆 喝 著 牲 口 ， 搖 搖 晃 晃 ， 把 慕 拉 第 送 到 了 登 州 ， 開 始 了 她 在 這 裡 長 達 三 十 九 年 的 宣 教 生 涯 。 那 是 1873 年 10 月 25 日 ， 她 只 有 33 歲 。

那 時 的 登 州 市 民 排 外 情 緒 很 重 ， 加 之 海 雅 西 牧 師 在 1861 年 購 置 一 處 地 產 時 曾 引 起 當 地 社 區 領 袖 的 不 滿 ， 這 更 加 深 了 當 地 居 民 對 「 洋 鬼 子 」 的 嫌 惡 。 雖 然 那 裡 是 州 府 所 在 地 ， 又 有 海 港 之 便 利 ， 但 那 裡 當 時 竟 沒 有 任 何 對 外 商 業 活 動 。 每 當 舉 行 科 舉 考 試 ， 便 有 成 千 上 萬 的 學 子 前 來 應 試 。 這 個 有 著 八 萬 多 居 民 的 城 市 ， 顯 然 充 斥 著 濃 重 的 復 古 風 氣 ， 卻 全 然 缺 乏 進 步 開 放 的 氣 氛 。

登 州 城 四 周 的 灰 色 石 砌 的 城 牆 ， 始 建 於 基 督 降 生 之 前 。 在 這 座 原 稱 為 「 蓬 萊 」 的 古 城 裡 ， 流 傳 著 許 多 古 老 的 傳 說 。 靠 海 的 一 面 建 有 一 座 水 城 ， 在 那 裡 可 以 停 泊 船 隻 ， 關 上 水 門 便 能 保 護 這 些 船 隻 的 安 全 。 從 水 城 再 往 裡 面 ， 便 是 厚 厚 的 城 垣 圍 著 的 內 城 ， 街 衢 縱 橫 ， 城 外 有 滿 佈 鵝 卵 石 的 海 灘 。 美 南 浸 信 會 宣 教 士 有 五 位 ， 另 有 幾 位 美 國 長 老 會 宣 教 士 ， 十 一 、 二 位 西 方 人 全 部 住 在 內 城 裡 ， 除 了 偶 爾 有 一 、 兩 位 來 訪 者 之 外 ， 就 再 也 見 不 到 西 方 人 士 了 。

雖 然 環 境 相 當 不 利 ， 但 慕 拉 第 已 下 定 決 心 ， 要 在 這 裡 為 主 作 工 ， 把 神 的 大 愛 傳 遞 給 這 裡 的 中 國 人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