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章 ： 初 抵 中 國 （ 續 ）
對 這 兩 位 美 國 來 的 青 年 女 子 來 講 ， 似 乎 學 習 和 適 應 中 國 的 文 化 ， 比 學 習 和 運 用 當 地 語 言 更 困 難 一 些 。 而 這 方 面 ， 小 妹 「 艾 蒂 」 就 更 差 一 點 ， 她 完 全 沒 有 任 何 思 想 準 備 去 區 分 西 方 文 化 與 基 督 教 信 仰 的 差 異 。 在 她 的 心 目 中 ， 不 合 西 方 文 明 的 事 物 就 是 不 合 基 督 教 的 事 物 。 「 洛 蒂 」 在 初 到 中 國 時 其 實 也 帶 著 對 中 國 文 化 的 偏 見 ， 似 乎 那 是 比 西 方 文 化 低 級 一 些 的 文 化 型 態 ， 但 她 同 時 也 意 識 到 中 國 並 不 是 完 全 沒 有 文 化 。 因 而 ， 她 比 小 妹 更 樂 意 學 習 ， 並 嚐 試 去 欣 賞 中 國 的 文 化 習 俗 。 威 廉 姆 斯 的 著 作 《 中 央 王 國 》 （ Samuel Wells Williams ， The Middle Kingdom ） 幫 助 她 深 入 了 解 了 中 國 的 歷 史 和 文 明 傳 承 ， 那 本 書 幾 乎 是 她 認 識 中 國 的 指 南 ， 讀 了 很 多 遍 ， 主 要 內 容 全 都 爛 熟 於 心 。
「 洛 蒂 」 雖 然 聽 說 過 中 國 婦 女 有 纏 足 的 習 俗 ， 但 親 眼 目 睹 纏 足 的 情 形 卻 仍 然 使 她 震 驚 不 已 。 在 寫 給 差 會 同 工 的 信 中 她 評 論 說 ： 「 她 們 畸 形 的 雙 足 和 搖 晃 不 穩 的 步 履 ， 與 她 們 狹 隘 的 頭 腦 和 低 落 的 品 德 相 映 成 趣 。 」 她 期 望 通 過 教 育 來 改 造 她 們 的 思 想 ， 最 終 使 她 們 放 棄 那 種 非 人 的 習 俗 ： 「 我 們 能 給 予 她 們 的 最 大 祝 福 ， 莫 過 於 使 那 些 未 來 的 妻 子 及 母 親 們 得 到 良 好 的 基 督 教 教 育 。 」
她 發 現 當 地 那 些 有 身 份 的 婦 女 都 不 屑 於 上 教 會 來 ， 雖 然 高 福 樂 師 母 在 教 堂 的 中 間 建 起 一 堵 隔 離 牆 ， 把 男 人 和 女 人 分 開 ， 並 讓 他 們 從 不 同 的 門 出 入 。 上 等 階 層 的 婦 女 極 少 上 街 ， 需 要 買 東 西 時 差 人 把 女 商 販 請 到 家 裡 來 ， 在 自 己 家 裡 選 購 貨 品 。 對 於 這 些 婦 女 和 她 們 的 孩 子 來 講 ， 女 人 對 女 人 的 個 人 佈 道 是 把 福 音 信 息 帶 給 她 們 的 唯 一 途 徑 。 「 洛 蒂 」 對 中 國 的 兒 童 非 常 喜 愛 ， 他 們 明 確 亮 的 黑 眼 睛 和 滑 稽 的 小 辮 子 叫 她 非 常 開 心 。
花 師 母 和 高 師 母 安 排 「 洛 蒂 」 跟 「 艾 蒂 」 一 起 去 探 訪 登 州 城 裡 的 一 些 婦 女 ， 但 這 樣 的 機 會 是 很 有 限 的 。 於 是 ， 在 她 抵 達 後 的 第 三 個 星 期 ， 她 們 第 一 次 帶 她 去 農 村 探 訪 。
高 師 母 在 吃 早 餐 時 如 此 宣 布 道 ： 「 慕 小 姐 ， 我 們 今 天 去 野 餐 ！ 」 所 有 的 女 宣 教 士 都 去 ， 年 長 的 講 道 ， 年 輕 的 、 新 來 的 在 旁 觀 察 ， 中 午 飯 在 野 外 吃 。
花 師 母 興 致 勃 勃 地 帶 領 這 支 宣 教 隊 伍 ， 騎 著 一 頭 不 停 鳴 叫 的 毛 驢 走 在 前 面 。 高 師 母 和 兩 位 慕 小 姐 各 自 坐 在 敞 篷 的 轎 子 上 ， 讓 苦 力 們 抬 著 ， 牌 坊 街 教 會 的 一 位 華 裔 職 事 跟 著 轎 子 步 行 。
當 她 們 穿 過 街 市 上 熙 熙 攘 攘 的 人 群 時 ， 「 洛 蒂 」 看 到 裝 在 巨 大 的 籃 子 裡 展 示 的 蔬 菜 水 果 ， 肩 挑 著 筐 子 叫 賣 的 商 販 ， 運 送 燃 料 及 谷 物 的 騾 車 馬 車 ， 等 等 ， 顯 得 異 常 熱 鬧 。
突 然 間 ， 她 發 現 她 們 被 一 大 群 人 包 圍 了 ， 裡 面 也 有 許 多 婦 女 兒 童 ， 全 都 帶 著 觀 看 戲 劇 般 的 神 情 看 著 這 群 外 國 人 ， 對 著 她 們 指 指 點 點 ， 又 說 又 笑 。
花 師 母 在 一 處 僻 靜 的 地 方 叫 大 家 停 下 來 ， 苦 力 們 把 轎 子 放 在 地 上 。 「 洛 蒂 」 雖 然 還 不 能 跟 圍 觀 的 群 眾 講 話 ， 但 她 的 出 現 卻 也 吸 引 了 很 多 男 人 和 孩 子 們 的 注 意 。 那 位 華 裔 職 事 便 招 呼 男 人 們 過 來 ， 開 始 向 他 們 講 道 ， 抬 轎 子 的 苦 力 中 有 一 位 信 主 的 ， 這 時 也 站 出 來 講 他 信 主 的 見 證 。
與 此 同 時 ， 女 宣 教 士 們 分 頭 去 和 那 些 從 家 門 口 或 者 站 在 街 邊 觀 看 的 婦 女 談 話 ， 希 望 找 到 願 意 邀 請 她 們 進 入 家 中 去 的 人 ， 或 者 能 聚 集 一 些 願 意 聽 講 的 婦 女 。 這 時 有 一 位 青 年 男 子 很 粗 魯 地 指 責 那 位 華 裔 職 事 ， 一 下 子 便 把 友 好 的 氣 氛 破 壞 了 。 於 是 ， 她 們 便 重 新 出 發 前 行 。
又 走 過 了 幾 個 村 子 ， 這 次 慕 拉 第 體 驗 到 鄉 民 第 一 次 見 到 西 洋 人 的 情 景 。 在 登 州 地 區 宣 教 這 真 是 一 個 長 處 ： 一 個 樣 貌 怪 異 的 洋 人 出 現 ， 足 可 吸 引 來 成 千 上 萬 的 人 來 圍 觀 ， 而 這 些 人 全 都 沒 聽 過 福 音 。 這 些 純 樸 的 鄉 民 很 熱 情 地 接 待 了 這 些 洋 人 ， 在 這 僻 遠 的 山 村 裡 ， 婦 女 們 反 而 可 以 自 由 自 在 地 在 街 道 上 來 往 。
那 時 正 好 是 午 飯 時 間 ， 但 宣 教 士 們 卻 忙 著 分 送 「 靈 糧 」 給 這 些 村 民 而 顧 不 上 吃 午 飯 。 「 洛 蒂 」 給 寫 給 朋 友 的 信 中 說 ： 「 此 情 此 景 無 論 對 於 這 些 村 民 還 是 對 於 我 們 ， 無 疑 都 是 十 分 新 奇 的 。 他 們 挨 近 我 們 ， 用 手 觸 摸 我 們 的 衣 服 ， 我 們 用 餐 的 刀 叉 似 乎 使 他 們 大 感 興 趣 。 中 國 人 似 乎 習 慣 於 隨 口 評 論 他 們 所 見 到 的 一 切 ， 雖 然 他 們 直 率 粗 陋 的 言 詞 毫 不 迴 避 個 人 隱 私 ， 但 聽 來 卻 也 頗 為 有 趣 。 」
趁 著 人 群 尚 未 散 去 ， 女 宣 教 士 們 趕 快 用 福 音 真 理 教 導 那 些 婦 女 兒 童 。 她 們 通 常 先 教 唱 一 首 福 音 詩 歌 ， 這 天 她 們 教 唱 的 是 《 幸 福 之 地 》 （ Happy Land ） 。 有 個 小 孩 子 學 得 很 快 ， 唱 得 很 美 ， 因 此 他 得 到 了 獎 品 - 一 份 印 在 紅 紙 上 的 福 音 單 張 。 這 激 起 別 人 想 要 得 到 獎 品 的 興 致 ， 於 是 大 家 便 更 起 勁 地 學 唱 起 來 了 。
「 洛 蒂 」 在 心 中 數 算 著 還 有 多 少 個 類 似 這 樣 的 鄉 村 等 著 她 們 去 探 訪 - 成 百 上 千 ， 數 也 數 不 過 來 ！ 花 師 母 說 ： 「 出 發 吧 ， 我 們 不 能 成 天 呆 在 這 兒 ！ 」 於 是 ， 宣 教 隊 又 上 路 了 。
當 然 並 不 是 處 處 都 那 麼 溫 馨 祥 和 ， 「 洛 蒂 」 在 這 一 天 裡 也 見 到 一 個 對 洋 人 充 滿 仇 恨 的 男 子 ， 他 憤 怒 地 命 令 他 們 村 裡 的 所 有 婦 女 兒 童 遠 離 這 些 洋 人 ， 各 回 自 己 家 裡 去 。 「 洛 蒂 」 也 學 到 了 堅 持 和 忍 耐 的 功 課 ， 因 為 高 師 母 運 用 她 的 經 驗 和 智 慧 ， 在 鄰 近 的 另 一 個 村 子 裡 設 立 了 宣 教 會 場 ， 所 有 能 講 中 文 的 女 宣 教 士 都 能 大 顯 身 手 了 ， 因 為 有 很 多 急 切 要 求 聆 聽 教 導 的 婦 女 包 圍 著 她 們 。 最 後 ， 花 師 母 面 帶 勝 利 的 笑 容 走 向 她 的 毛 驢 ， 宣 告 說 ： 「 主 已 經 得 著 這 個 村 子 了 ！ 」
「 洛 蒂 」 已 經 累 壞 了 ， 但 她 也 因 這 此 「 野 餐 」 之 行 而 振 奮 不 已 ， 心 情 難 以 用 筆 墨 所 描 述 。 在 歸 回 駐 地 的 途 中 ， 看 著 蔚 藍 色 的 海 洋 和 其 中 星 星 點 點 的 島 嶼 ， 「 洛 蒂 」 心 裡 已 經 十 分 堅 定 地 領 悟 到 ： 她 找 到 了 將 要 畢 生 從 事 的 工 作 了 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