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音與中華
愛的使者-慕拉第-第五章:初抵中國(續)
楊愛程

    到 了 次 年 (1874 年 ) 三 月 , 慕 拉 第 壯 起 膽 子 , 在 沒 有 前 輩 宣 教 士 現 場 指 導 之 下 , 由 一 位 華 籍 同 工 孟 女 士 陪 同 , 獨 自 在 登 州 城 內 開 展 宣 教 工 作 。 她 自 命 是 一 位 婦 女 工 作 者 , 而 她 在 這 方 面 的 工 作 技 能 日 漸 增 長 。 由 於 中 國 婦 女 必 定 要 問 到 她 為 何 沒 有 「 婆 婆 」 耳 提 面 命 , 高 牧 師 建 議 她 要 準 備 很 好 地 應 對 , 「 洛 蒂 」 卻 開 玩 笑 地 說 : 「 因 為 『 婆 婆 』 太 難 相 處 了 , 我 怕 她 會 打 我 啊 ! 」 當 她 真 地 用 這 話 作 答 時 , 中 國 婦 女 都 會 報 以 同 情 的 笑 聲 , 因 為 受 到 「 婆 婆 」 們 嚴 苛 統 制 的 中 國 婦 女 們 都 有 相 似 的 切 膚 之 痛 。 盡 管 如 此 , 她 們 還 是 對 「 洛 蒂 」 到 這 個 年 紀 還 未 出 嫁 而 大 表 憐 惜 , 並 難 免 說 些 寬 慰 的 話 。

    在 孟 女 士 協 助 下 , 「 洛 蒂 」 得 到 登 州 城 內 一 些 婦 女 的 接 納 , 使 得 她 有 機 會 去 這 些 婦 女 家 中 去 探 訪 。 由 於 她 禮 數 周 到 , 舉 止 得 體 , 常 常 有 女 眷 中 最 年 長 , 也 最 有 地 位 的 「 婆 婆 」 接 見 。 這 時 , 家 中 所 有 輩 份 較 低 的 女 眷 就 會 全 部 聚 在 一 起 , 左 鄰 右 舍 的 婦 女 也 會 受 邀 來 訪 。 婦 女 們 一 邊 忙 著 做 手 上 的 針 線 活 , 一 邊 聽 「 洛 蒂 」 解 說 「 書 」 中 的 道 理 。 年 長 的 婦 女 們 會 在 休 閒 時 點 燃 長 長 的 旱 煙 斗 , 她 們 總 會 客 氣 地 請 「 洛 蒂 」 也 來 抽 上 一 口 。 雖 然 她 會 很 有 禮 貌 地 婉 言 推 辭 , 但 在 那 種 通 風 極 差 的 民 居 裡 也 難 免 要 吸 入 大 量 的 二 手 煙 。

登 州 城 在 山 東 省 的 位 置

    起 初 , 主 要 是 孟 女 士 講 話 , 解 說 聖 經 的 基 本 內 容 , 特 別 是 基 督 的 復 活 , 而 「 洛 蒂 」 在 旁 聽 著 , 努 力 學 習 語 言 。 接 下 來 則 由 「 洛 蒂 」 讀 高 師 母 數 年 前 專 為 婦 女 寫 的 教 義 問 答 。 如 此 每 日 重 覆 , 使 「 洛 蒂 」 不 但 在 語 言 上 不 斷 長 進 , 也 結 交 到 更 多 本 城 的 婦 女 , 接 到 更 多 探 訪 邀 請 。 她 也 在 挨 家 挨 戶 傳 福 的 工 作 中 更 加 壯 膽 , 更 加 幹 練 。 她 在 街 道 上 行 走 時 , 也 不 忘 記 向 每 一 位 婦 女 兒 童 打 招 呼 , 以 期 建 立 友 情 , 進 而 受 邀 前 去 探 訪 。

    當 然 , 她 也 難 免 時 不 時 地 遇 到 排 外 情 緒 強 烈 的 人 , 對 她 的 友 善 表 示 報 以 粗 魯 地 咒 罵 : 「 走 開 , 洋 鬼 子 ! 」 雖 然 「 洛 蒂 」 急 切 希 望 成 為 人 們 心 目 中 受 歡 迎 的 客 人 , 但 她 對 無 禮 的 舉 動 也 會 加 以 回 擊 。 當 她 被 一 群 小 伙 子 包 圍 , 並 聽 到 他 們 說 些 無 禮 言 詞 時 , 她 毫 不 退 讓 , 嚴 厲 地 斥 責 他 們 行 為 不 端 , 教 訓 他 們 注 意 自 己 的 言 行 要 合 乎 禮 儀 。 小 伙 子 們 很 快 便 安 靜 下 來 , 而 她 則 抓 住 機 會 , 給 他 們 講 解 教 義 問 答 , 教 他 們 唱 《 幸 福 之 地 》 (Happy Land) 。

    慕 拉 第 除 了 學 習 語 言 和 佈 道 實 習 外 , 也 在 牌 坊 街 浸 信 會 事 奉 , 在 主 日 崇 拜 時 招 呼 每 一 位 到 訪 的 婦 女 。 其 時 , 高 牧 師 正 開 始 訓 練 中 國 同 工 , 裝 備 他 們 從 事 傳 道 工 作 , 其 中 一 些 同 工 是 從 鄉 下 專 程 來 登 州 學 習 佈 道 訓 練 的 。 他 們 如 果 提 出 有 婦 女 工 作 的 需 要 時 , 女 婦 教 士 們 便 會 跟 進 。 在 主 日 學 的 時 間 「 洛 蒂 」 教 嬰 兒 班 。

    高 牧 師 很 快 就 讓 慕 拉 第 看 了 他 的 理 論 何 重 要 : 要 讓 中 國 人 自 己 支 持 教 會 事 工 , 而 不 是 依 賴 外 國 教 會 的 資 助 。 她 在 寫 給 美 國 友 人 的 信 中 說 : 「 在 現 今 中 國 , 傳 福 音 的 最 大 障 礙 就 是 讓 人 們 誤 以 為 加 入 教 會 可 以 得 到 金 錢 。 」

    春 節 期 間 , 一 位 分 別 在 花 師 母 和 高 師 母 的 學 校 都 有 孩 子 上 學 的 家 長 , 蘭 太 太 返 鄉 探 親 , 她 很 快 就 捎 話 回 來 , 說 那 裡 有 很 多 詢 問 有 關 福 音 真 理 的 婦 女 , 請 求 登 州 城 裡 的 女 宣 教 士 們 前 來 協 助 。 於 是 , 花 師 母 在 前 頭 騎 著 毛 驢 , 慕 拉 第 的 小 妹 「 艾 蒂 」 在 後 面 乘 坐 轎 子 趕 去 增 援 。 接 著 , 高 師 母 和 一 位 長 老 會 女 宣 教 士 , 帶 著 慕 拉 第 也 趕 往 那 個 地 處 40 多 華 里 之 外 的 村 莊 。

    她 們 一 到 那 裡 , 就 看 到 很 多 人 , 不 但 有 婦 女 兒 童 , 還 有 不 少 男 人 也 在 街 頭 巷 尾 , 三 五 成 群 地 在 聚 集 在 一 起 研 讀 詩 歌 和 福 音 單 張 。 收 穫 確 實 非 常 巨 大 , 可 是 三 位 年 長 的 女 宣 教 士 還 有 別 的 工 作 要 荐 顧 , 只 好 把 兩 位 慕 小 姐 留 下 來 繼 續 在 這 裡 工 作 , 她 們 先 返 回 登 州 城 去 了 。

    「 洛 蒂 」 目 送 三 位 前 輩 離 去 , 內 心 中 努 力 掙 扎 著 , 試 圖 把 孤 獨 無 助 和 想 家 的 情 緒 壓 下 去 。 同 時 她 也 明 白 , 能 講 流 利 漢 語 的 小 妹 和 在 本 村 很 有 聲 望 的 蘭 太 太 都 會 給 她 有 力 的 支 持 。 她 是 個 自 律 能 力 極 強 的 人 , 很 快 便 使 自 己 安 下 心 來 , 精 神 飽 滿 地 投 入 工 作 。 她 確 信 , 雖 然 當 時 她 的 語 言 能 力 有 限 , 但 仍 然 可 以 做 成 很 多 的 事 。

    到 了 星 期 天 , 姐 妹 倆 成 功 地 舉 行 了 這 個 鄉 村 裡 有 史 以 來 的 第 一 次 主 日 崇 拜 ! 從 登 州 專 程 趕 來 的 教 會 職 事 孟 先 生 擔 任 證 道 的 講 員 , 一 位 本 村 女 孩 子 領 唱 讚 美 詩 。 那 真 是 得 勝 的 一 天 !

    可 是 , 當 兩 姐 妹 第 二 天 乘 坐 敞 篷 轎 子 回 登 州 時 , 天 氣 變 得 陰 冷 , 從 海 上 吹 來 的 寒 風 使 她 們 倍 受 折 磨 。 回 到 登 州 後 「 艾 蒂 」 就 染 上 了 肺 炎 , 從 此 再 也 不 能 讓 她 在 寒 冷 的 季 節 出 外 旅 行 了 , 能 否 再 去 參 與 鄉 村 佈 道 也 成 了 疑 問 。

    「 洛 蒂 」 非 常 高 興 回 到 城 裡 , 睡 在 自 己 的 床 上 。 在 家 信 中 她 寫 道 : 「 你 一 定 無 法 體 會 在 連 最 起 碼 的 舒 適 條 件 都 沒 有 的 環 境 裡 工 作 吧 ? 」 在 那 個 剛 剛 開 始 的 階 段 , 鄉 村 中 那 樣 艱 苦 的 生 活 和 工 作 條 件 似 乎 是 她 難 以 適 應 的 。 「 洛 蒂 」 寫 道 : 「 雖 然 城 市 裡 很 多 大 門 緊 閉 , 不 准 許 我 們 進 入 , 甚 至 不 時 遇 到 一 些 懷 有 強 烈 仇 視 的 人 , 但 我 仍 然 更 渴 望 在 城 市 裡 作 挨 家 挨 戶 的 佈 道 工 作 。 」 她 感 到 進 展 雖 然 緩 慢 , 但 還 是 有 明 顯 的 改 善 , 這 一 點 從 她 聽 到 越 來 越 少 的 人 叫 她 「 洋 鬼 子 」 , 而 越 來 越 多 的 人 稱 她 為 「 洋 女 老 師 」 就 可 以 感 受 得 到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