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章 : 初 抵 中 國 ( 續 )

　 　 她 在 山 東 宣 教 生 涯 的 頭 一 年 (1874) 還 未 結 束 ， 就 已 經 有 朋 友 圈 內 的 人 去 世 的 事 情 發 生 。 當 地 長 老 會 宣 教 士 人 數 大 減 ， 因 為 有 好 幾 位 因 健 康 太 差 而 撤 離 ， 其 中 有 一 位 男 性 同 工 遭 遇 到 情 緒 崩 潰 。 而 最 先 來 登 州 宣 教 的 米 爾 斯 夫 人 (Mrs. C. R. Mills) 則 因 病 不 治 ， 身 後 留 下 四 個 孩 子 ， 其 中 一 個 還 是 啞 巴 。 浸 信 會 宣 教 士 們 前 去 弔 唁 ， 與 長 老 會 的 同 工 們 一 同 哀 傷 。 一 位 長 老 會 的 同 工 在 一 個 往 常 十 分 友 善 的 村 莊 裡 差 一 點 被 人 殺 死 ， 結 果 因 此 而 通 過 領 事 館 控 告 肇 事 者 ， 要 求 中 國 當 局 予 以 懲 處 。

差 不 多 就 在 這 個 時 候 ， 有 一 隊 清 朝 士 兵 騎 著 馬 在 花 師 母 (Mrs. S. J. Holmes) 家 附 近 奔 馳 ， 使 她 一 家 倍 感 威 脅 ， 因 為 她 的 小 兒 子 剛 剛 遭 受 過 兩 個 中 國 官 員 的 襲 擊 。 她 似 乎 有 點 過 分 激 動 ， 竟 然 揀 起 石 子 向 那 隊 軍 人 投 去 ， 打 中 了 其 中 一 位 士 兵 坐 騎 的 眼 睛 。 這 些 士 兵 向 美 國 領 事 館 提 出 控 訴 ， 領 事 館 便 要 求 花 師 母 作 出 道 歉 。 從 這 些 事 件 中 ， 慕 拉 第 親 眼 目 睹 了 生 存 鬥 爭 中 的 種 種 風 險 ， 也 對 如 何 自 處 有 了 更 深 入 的 思 索 。

經 過 與 中 國 士 兵 多 次 粗 魯 的 遭 遇 之 後 ， 慕 氏 姐 妹 採 取 了 一 種 「 堅 定 而 友 善 」 (firm friendliness) 的 策 略 。 有 時 ， 士 兵 們 會 吵 吵 鬧 鬧 地 圍 住 她 們 ， 向 她 們 索 取 書 刊 。 兩 姐 妹 弄 不 清 他 們 的 真 實 意 圖 ， 便 盡 量 滿 足 他 們 的 要 求 ， 並 用 非 常 溫 和 友 好 的 態 度 與 他 們 交 談 。 過 了 一 段 時 日 ， 她 們 竟 然 贏 得 了 這 些 士 兵 的 尊 敬 和 友 誼 。 她 在 給 差 會 負 責 同 工 的 信 中 寫 道 ：

「 作 為 女 士 ， 被 一 群 粗 魯 的 士 兵 圍 著 確 實 感 到 很 不 愉 快 ， 但 最 終 能 得 到 他 們 友 好 相 待 ， 而 不 是 像 以 前 那 樣 叫 我 們 『 洋 鬼 子 』 ， 並 威 脅 要 殺 掉 我 們 ， 這 的 確 是 非 常 值 得 慶 幸 的 了 。 」

那 時 ， 大 家 都 看 得 到 ， 高 福 樂 牧 師 (Mr. T. P. Crawford) 的 身 體 、 情 緒 和 精 神 都 處 在 極 度 虛 弱 的 情 形 下 ， 他 容 易 激 動 並 且 好 鬥 的 個 性 ， 使 得 他 每 遇 一 件 事 情 都 有 偏 執 的 反 應 ， 這 便 進 一 步 把 他 推 向 健 康 和 心 理 的 危 機 之 中 。 「 洛 蒂 」 寫 信 給 差 會 負 責 人 ， 提 議 盡 快 增 派 人 手 ， 並 讓 高 牧 師 休 假 。 甚 至 連 長 老 會 的 同 工 都 提 醒 浸 信 會 差 會 ， 高 牧 師 確 實 離 完 全 垮 掉 不 遠 了 。

小 妹 艾 德 莫 妮 亞 的 健 康 也 越 來 越 差 ， 她 變 得 煩 躁 、 易 怒 ， 常 常 因 傷 風 感 冒 而 臥 床 不 起 。 看 起 來 她 遲 早 得 撤 離 工 場 ， 但 她 自 己 在 寫 給 差 會 的 信 中 堅 持 說 ， 叫 她 離 開 她 所 深 愛 的 中 國 是 不 可 能 的 事 。 她 繼 續 管 理 那 所 男 童 學 校 ， 指 導 她 所 聘 請 的 一 位 華 籍 教 師 。 因 為 這 位 教 師 不 是 基 督 徒 ， 而 且 很 可 能 有 抽 鴉 片 的 毛 病 ， 所 以 得 處 處 提 防 。 每 個 星 期 她 都 要 去 聽 課 、 測 驗 、 檢 查 那 位 教 師 的 工 作 。 課 程 包 括 古 文 、 聖 經 背 誦 、 詩 歌 和 教 義 問 答 。 當 時 也 有 宣 教 士 在 課 程 中 加 上 了 科 學 和 數 學 。 艾 德 莫 妮 亞 卻 認 為 ， 中 國 當 時 的 教 育 中 最 大 的 欠 缺 是 對 外 面 的 世 界 一 無 所 知 ， 所 以 她 想 加 授 地 理 ， 並 準 備 編 印 一 套 地 理 教 科 書 。 她 還 自 己 出 錢 從 喬 治 亞 州 訂 購 了 一 台 風 琴 ， 不 但 用 來 教 學 生 歌 唱 ， 也 用 來 彈 奏 音 樂 以 自 娛 自 樂 。

「 洛 蒂 」 和 妹 妹 有 同 一 個 夢 想 ， 那 就 是 有 朝 一 日 可 以 一 起 創 辦 一 所 供 當 地 中 高 階 層 人 家 就 讀 的 女 子 學 院 ， 但 她 心 裡 很 明 白 辦 這 樣 的 學 校 所 面 臨 的 巨 大 的 困 難 。 花 師 母 的 女 子 寄 宿 學 校 很 成 功 ， 當 然 這 也 是 由 於 高 師 母 堅 持 ， 要 求 送 孩 子 去 她 的 男 童 學 校 的 父 母 親 ， 先 把 家 裡 的 女 童 送 到 花 師 母 的 女 校 ， 她 才 肯 接 受 其 入 學 申 請 。 當 時 中 國 家 庭 通 常 看 不 到 送 女 孩 子 上 學 有 什 麼 用 處 ， 女 子 會 讀 書 雖 然 新 鮮 ， 卻 並 不 必 要 。 他 們 通 常 在 很 小 年 齡 就 給 女 兒 訂 婚 ， 並 早 早 地 把 她 嫁 出 去 ， 認 為 這 樣 做 才 是 好 運 道 。 因 而 就 算 叫 女 兒 去 婆 家 作 童 養 媳 ， 他 們 也 樂 意 如 此 行 。 若 送 她 去 上 學 就 可 能 會 耽 誤 她 的 婚 嫁 。 而 且 ， 若 沒 有 母 親 在 身 旁 看 管 如 何 能 保 證 她 正 確 的 裹 足 呢 ？ 沒 有 女 兒 在 身 邊 ， 又 有 誰 幫 忙 做 家 裡 的 雜 務 呢 ？ 所 以 ， 那 時 只 有 受 到 過 基 督 教 影 響 的 人 家 ， 或 者 家 中 有 太 多 人 口 ， 認 為 少 一 個 人 就 少 一 張 吃 飯 的 口 ， 才 會 送 女 童 去 提 供 食 宿 的 教 會 學 校 。

慕 拉 第 看 到 ， 除 了 辦 學 之 外 ， 個 人 佈 道 和 探 訪 的 工 作 也 很 重 要 。 所 以 ， 她 寫 信 給 差 會 要 求 增 派 兩 位 單 身 女 宣 教 士 來 協 助 她 。 從 她 妹 妹 和 長 老 會 女 宣 教 士 們 的 切 身 體 驗 中 ， 她 了 解 到 在 獨 自 一 人 的 情 形 下 ， 女 宣 教 士 們 很 容 易 遇 到 士 氣 和 健 康 方 面 的 困 境 。 她 再 三 重 申 ： 「 派 兩 位 來 吧 ， 登 州 是 很 適 合 差 派 女 宣 教 士 的 工 場 。 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