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 年 是 利 瑪 竇 逝 世 400 年 紀 念 ， 我 在 國 慶 期 間 的 廣 州 媒 體 看 到 當 地 報 紙 的 諸 多 報 道 ， 其 中 數 學 家 丘 成 桐 說 中 國 現 代 數 學 發 祥 地 在 肇 慶 ， 令 人 耳 目 一 新 。 其 後 留 意 到 在 上 海 、 南 京 、 北 京 等 地 也 多 有 利 瑪 竇 逝 世 周 年 的 展 覽 和 學 術 活 動 紀 念 活 動 。
前 幾 天 去 北 京 ， 特 意 跑 去 利 瑪 竇 等 66 位 傳 教 士 的 墓 地 - 那 地 方 我 是 偶 爾 才 得 知 的 ， 在 北 京
市 委 黨 校 內 ， 被 圍 墻 圍 住 ， 前 後 行 人 稀 少 ， 只 有 許 多 雀 鳥 在 周 圍 的 樹 林 裡 喧 鬧 。
利 氏 來 中 國 這 一 歷 史 時 期 ， 中 國 整 體 國 力 仍 較 強 大 ， 而 歐 洲 則 興 起 文 藝 復 興 ， 馬 丁 路 德 發
表 關 於 贖 罪 券 的 《 95 條 論 綱 》 ， 宗 教 改 革 運 動 開 始 。 羅 馬 教 皇 為 自 保 ， 發 動 改 良 運 動 ， 耶
穌 會 應 運 而 生 ， 其 創 辦 的 羅 馬 學 院 主 要 為 培 養 傳 教 士 ， 不 僅 教 授 神 學 ， 且 要 系 統 學 習 基 督
教 哲 學 和 最 新 科 學 ， 伽 利 略 也 曾 為 客 座 教 授 。 耶 穌 會 士 因 此 成 為 歐 洲 最 有 才 華 的 人 之 一 ，
其 創 辦 者 認 為 傳 教 士 ， 特 別 是 海 外 傳 教 士 ， 要 生 活 在 特 殊 環 境 ， 自 身 一 定 要 有 過 硬 本 領 。
利 瑪 竇 16 歲 進 學 ， 五 年 裡 學 了 物 理 、 幾 何 、 應 用 數 學 、 天 文 、 透 視 、 音 樂 理 論 、 行 星 原
理 、 曆 法 、 修 辭 、 哲 學 、 邏 輯 學 、 辯 論 等 等 ， 當 中 國 的 士 大 夫 們 聽 他 用 中 文 講 解 這 些 世 界
最 新 知 識 時 ， 其 震 撼 程 度 可 想 而 知 。
利 瑪 竇 剛 來 中 國 碰 到 的 最 大 問 題 是 中 文 。 他 的 前 輩 們 都 認 為 中 文 是 世 界 上 最 難 學 的 語 言 ，
“ 每 個 詞 居 然 有 5 個 發 音 ， 省 掉 不 知 多 少 母 音 ， 幾 乎 沒 有 雙 母 音 的 詞 ” 、 “ 同 一 個 發 音 可 以 表 示 很 多 不 同 意 思 ， 比 如 SHU ， 可 以 是 書 本 、 輸 贏 、 舒 服 等 等 ， 沒 完 沒 了 ” 。 “ 沒 有 性 別 區 分 ， 沒 有 過 去 、 將 來 之 分 ” 。 利 瑪 竇 頗 有 語 言 天 份 ， 他 學 習 漢 語 而 發 明 用 拉 丁 字 母 讀 漢 語 的 方 法 ， 為 五 千 多 常 用 詞 標 出 發 音 ， 大 大 方 便 了 後 來 者 學 習 漢 語 。 不 到 兩 年 ， 他 已 經 能 用 漢 語 交 流 、 布 道 ， 而 且 開 始 攻 讀 《 四 書 》 ， 用 中 文 書 寫 ， 用 儒 家 經 典 解 釋 教 義 ， 與 佛 學 大 師 、 學 界 名 流 高 官 顯 宦 辯 論 且 都 獲 得 巨 大 成 功 。
利 瑪 竇 是 第 一 個 能 夠 閱 讀 《 尚 書 》 、 《 周 易 》 等 中 國 經 典 因 而 能 夠 深 入 理 解 中 國 文 化 的 西 方 人 ， 他 在 中 國 近 30 年 中 所 寫 的 中 文 著 作 有 20 多 種 。 利 瑪 竇 帶 來 令 人 驚 訝 的 記 憶 術 ， 他 讓 文 人 們 在 紙 上 隨 意 地 大 量 寫 漢 字 ， 他 只 默 記 一 遍 就 能 按 原 來 書 寫 的 順 序 背 下 來 ， 然 後 又 從 後 往 前 倒 背 一 次 ， 讓 在 場 的 人 目 瞪 口 呆 。 受 眾 人 之 約 ， 他 專 門 寫 了 《 西 國 記 法 》 ， 向 人 們 講 解 西 方 的 記 憶 術 。
利 瑪 竇 從 澳 門 登 陸 之 後 ， 最 先 在 肇 慶 府 與 人 接 觸 。 他 帶 來 了 玻 璃 三 棱 鏡 、 自 鳴 鍾 、 地 球 儀 等 等 新 奇 玩 意 兒 。 他 用 中 文 標 注 了 世 界 地 圖 ， 取 名 《 山 海 輿 地 全 圖 》 ， 首 次 向 中 國 介 紹 並 翻 譯 地 理 術 語 如 南 極 、 北 極 、 經 緯 線 、 赤 道 ， 等 等 ， 中 國 人 因 此 知 道 了 熱 帶 、 溫 帶 、 寒 帶 。
日 本 發 動 朝 鮮 戰 爭 後 ， 兵 部 尚 書 奉 命 帶 兵 入 朝 ， 剛 好 其 時 在 廣 西 老 家 ， 為 治 理 得 病 的 兒 子
而 帶 上 利 瑪 竇 。 利 瑪 竇 抓 住 這 千 載 難 逢 的 機 會 ， 擺 脫 了 廣 東 12 年 的 禁 錮 到 了 南 京 。 但 即 使
有 兵 部 最 過 硬 的 文 件 ， 仍 無 法 在 南 京 待 下 去 ， 只 好 南 下 南 昌 ， 沒 想 到 那 裡 民 風 淳 樸 ， 極 為
尊 重 知 識 份 子 ， 利 氏 如 魚 得 水 ， 與 白 鹿 書 院 院 長 都 成 了 好 友 ， 江 西 巡 撫 也 接 納 了 他 ， 聽 其
講 解 天 文 數 學 ， 表 演 記 憶 術 。 南 昌 建 安 王 也 興 致 盎 然 地 觀 看 利 氏 進 貢 的 臥 鍾 、 地 球 儀 、 天
球 儀 、 小 塑 像 、 玻 璃 器 皿 ， 各 種 書 籍 畫 冊 ， 為 其 後 進 入 南 京 創 造 了 很 好 的 條 件 。
1600 年 ， 利 瑪 竇 獲 得 護 照 北 上 京 城 ， 不 想 路 上 卻 被 搜 走 了 所 有 精 心 準 備 的 貢 品 ， 並 被 軟 禁
在 天 津 一 座 祠 堂 半 年 。 某 一 天 ， 他 忽 然 被 萬 曆 皇 帝 召 見 ， 無 需 任 何 證 明 、 護 照 ， 被 8 匹 馬 、 20 個 腳 夫 以 最 快 速 度 送 去 京 城 ， 皇 帝 賜 銀 請 他 建 自 鳴 鐘 樓 、 賜 地 建 教 堂 ， 調 試 、 教 授 西 琴 ， 等 等 。
利 瑪 竇 把 當 時 的 國 人 帶 進 一 個 新 世 界 ， 比 如 數 學 ， 他 帶 來 了 阿 拉 伯 數 字 、 四 則 運 算 、 分 數 法 則 、 開 平 方 等 個 ， 還 有 一 系 列 的 定 義 、 定 理 、 公 式 等 ， 與 徐 光 啟 翻 譯 《 幾 何 譯 本 》 。 類 似 地 ， 國 人 從 利 瑪 竇 那 裡 獲 得 了 世 界 的 最 新 知 識 ， 學 科 涵 蓋 天 文 、 數 學 、 物 理 、 地 理 、 建 築 、 音 樂 、 美 學 、 動 植 物 學 、 醫 學 、 藥 學 、 心 理 學 等 。
利 瑪 竇 於 1582 年 到 澳 門 ， 這 一 年 因 此 被 定 為 天 主 教 傳 入 中 國 年 。 其 後 ， 他 的 足 跡 遍 布 澳
門 、 肇 慶 、 韶 關 、 南 昌 、 南 京 、 北 京 等 地 。 1610 年 ， 58 歲 的 利 瑪 竇 積 勞 成 疾 過 世 ， 葬 於 京 郊 仁 恩 寺 。 現 在 知 道 利 瑪 竇 墓 地 的 人 不 多 ， 知 道 其 經 歷 的 也 不 多 ， 但 對 於 中 西 文 化 交 流 的 作 用 ， 對 利 氏 如 何 評 價 都 不 為 過 。 我 們 除 了 知 道 唐 三 藏 、 達 摩 ， 是 不 是 也 該 多 知 道 些 利 瑪 竇 的 事 情 呢 ？
從 利 瑪 竇 之 前 至 明 亡 的 200 年 時 間 ， 從 來 沒 有 一 個 外 國 人 在 北 京 獲 得 居 住 權 。 由 於 利 瑪 竇
的 工 作 ， 中 國 信 奉 天 主 教 的 人 數 超 過 2 萬 人 ， 至 清 朝 康 熙 年 間 ， 羅 馬 教 皇 派 使 者 到 中 國 嚴 令 禁 止 中 國 教 徒 敬 孔 、 敬 祖 的 儀 式 ， 不 准 供 奉 祖 先 牌 位 ， 康 熙 皇 帝 因 此 下 令 ， 只 向 遵 守 “ 利 瑪 竇 規 矩 ” 的 傳 教 士 頒 發 准 予 傳 教 的 印 票 ， 不 然 一 律 取 道 澳 門 走 人 。 但 教 皇 一 意 孤 行 ， 最 終 導 致 康 熙 皇 帝 禁 教 。
由 於 機 緣 巧 合 ， 剛 好 有 一 位 老 師 來 開 鎖 進 去 照 相 ， 準 備 為 學 校 製 作 畫 冊 ， 我 因 此 得 以 進 去
園 地 一 個 一 個 看 碑 文 。 邊 看 邊 想 ： 萬 曆 年 間 天 主 教 已 經 傳 到 中 國 ， 這 些 耶 穌 會 傳 教 士 先 後
活 動 在 崇 禎 、 順 治 、 康 熙 、 乾 隆 皇 帝 等 身 邊 ， 但 福 音 在 中 國 的 傳 播 至 清 朝 中 期 卻 幾 乎 中 斷 ， 這 是 命 定 的 嗎 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