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學問題思考(34)
異端歷史的回顧——伊便尼派
哈隆文

伊 便 尼 派 ( Ebionites ) 普 遍 認 為 是 由 猶 太 人 基 督 徒 組 成 的 , 其 中 包 括 天 生 的 猶 太 人 , 也 包 括 皈 依 猶 太 教 的 人 。 伊 便 尼 派 在 西 元 二 、 三 世 紀 在 死 海 一 帶 活 動 , 它 被 早 期 基 督 教 教 父 定 為 異 端 。 異 端 ( heresy ) 的 意 思 是 說 : 他 們 是 屬 於 別 的 信 仰 , 是 和 基 督 教 的 正 統 信 仰 相 違 背 的 , 是 錯 誤 的 信 仰 。 伊 便 尼 的 名 字 是 從 希 伯 來 文 ebyon 來 的 , 意 思 是 “ 窮 ” , 有 些 聖 經 學 者 認 為 , 這 個 “ 窮 ” 字 , 不 是 說 他 們 生 活 窮 苦 , 而 是 說 他 們 借 用 了 《 馬 太 福 音 》 第 五 章 上 的 一 句 話 : “ 虛 心 的 人 有 福 了 ! ” ( 太 5 : 3 ) “ 虛 心 ” 的 原 文 是 “ 靈 裡 貧 窮 ” 的 意 思 。

我 們 所 知 道 的 伊 便 尼 的 歷 史 情 況 , 是 從 早 期 基 督 教 教 父 的 著 作 中 知 道 的 。 雖 然 在 上 個 世 紀 8 0 年 代 , 有 人 把 教 父 文 集 上 的 引 文 整 理 成 “ 伊 便 尼 福 音 ” , 但 這 並 不 是 原 著 。 總 之 , 我 們 現 在 手 裡 沒 有 他 們 的 原 始 文 獻 。 不 過 , 在 教 父 愛 任 紐 ( Irenaeus, 法 國 的 一 名 主 教 , 約 西 元 1 8 0 年 , 寫 了 《 反 異 端 》 (Against Heresies) 一 書 , 共 五 卷 ) 和 伊 皮 凡 紐 ( Epiphanius, 一 名 在 Salamis 的 主 教 , 約 在 西 元 3 4 0 年 , 寫 了 反 異 端 的 書 ) 等 人 的 著 作 中 , 通 過 他 們 所 引 用 的 伊 便 尼 派 的 原 話 , 他 們 可 以 看 出 伊 便 尼 派 信 仰 的 輪 廓 。

根 據 教 父 愛 任 紐 的 著 作 《 反 異 端 》 一 書 第 一 部 的 講 述 , 伊 便 尼 派 的 教 義 特 點 主 要 包 括 :

第 一 , 他 們 的 主 張 與 二 元 論 主 張 相 似 , 他 們 認 為 有 一 主 神 , 世 界 不 是 主 神 造 的 , 而 是 一 個 與 主 神 分 開 的 權 勢 造 的 , 這 權 勢 高 過 宇 宙 萬 有 , 對 主 神 是 一 無 所 知 的 。 同 時 , 他 們 認 為 世 上 存 在 著 兩 個 原 則 , 一 個 善 的 原 則 , 另 一 個 是 惡 的 原 則 。 這 善 的 原 則 是 通 過 幾 個 先 知 的 道 成 肉 身 顯 明 出 來 , 他 們 是 善 先 知 亞 當 、 亞 伯 、 以 撒 和 耶 穌 的 道 成 肉 身 ; 但 是 , 每 個 善 先 知 的 道 成 肉 身 , 都 會 伴 隨 著 一 名 對 手 出 現 , 他 們 是 為 惡 的 原 則 工 作 的 , 他 們 是 該 隱 、 以 實 馬 利 和 施 洗 約 翰 。

第 二 , 他 們 認 為 , 耶 穌 是 馬 利 亞 和 約 瑟 的 後 代 , 不 是 童 女 馬 利 亞 所 生 , 耶 穌 就 是 個 普 通 人 , 只 是 耶 穌 比 一 般 人 更 公 義 , 更 精 明 , 更 有 智 慧 。

第 三 , 耶 穌 不 是 基 督 , 而 是 耶 穌 在 約 旦 河 受 洗 的 時 候 , 從 至 高 神 來 的 基 督 像 鴿 子 一 樣 落 在 並 進 入 耶 穌 的 身 體 。 並 且 , 在 最 後 , 基 督 與 耶 穌 分 開 , 耶 穌 被 釘 並 復 活 , 而 基 督 仍 然 是 不 可 超 越 的 靈 。

第 四 , 他 們 不 接 受 聖 經 , 不 完 全 接 受 摩 西 五 經 , 只 讀 一 本 像 馬 太 福 音 一 樣 的 福 音 書 。 一 般 神 學 工 作 者 認 為 , 他 們 用 的 馬 太 福 音 可 能 缺 少 第 一 、 第 二 兩 章 。

第 五 , 他 們 反 對 使 徒 保 羅 , 說 他 背 叛 了 律 法 。 他 們 行 割 禮 , 遵 守 律 法 所 定 規 的 生 活 習 慣 , 他 們 甚 至 把 耶 路 撒 冷 當 作 神 的 殿 來 崇 拜 。

從 愛 任 紐 的 觀 點 來 看 , 他 們 在 二 元 論 方 面 顯 然 是 受 到 諾 斯 底 主 義 的 影 響 , 而 在 基 督 論 方 面 , 他 們 否 定 耶 穌 是 道 成 肉 身 , 否 定 耶 穌 的 神 性 , 則 成 了 基 督 教 早 期 異 端 的 一 個 重 要 根 源 , 他 們 不 再 承 認 耶 穌 是 救 主 , 不 是 永 生 神 的 兒 子 , 只 是 神 事 工 中 的 一 個 次 要 因 素 。 他 們 反 對 保 羅 , 而 要 跟 隨 耶 路 撒 冷 雅 各 的 教 訓 , 為 了 保 持 律 法 在 基 督 教 內 實 行 。

從 菲 力 謝 夫 ( Philip Schaff ) 的 《 基 督 教 會 史 》 ( History of the Christian Church , 1996 ) 中 , 我 們 看 到 他 注 意 到 伊 便 尼 派 與 《 死 海 古 卷 》 中 艾 賽 尼 派 的 關 係 。 對 這 種 關 係 的 研 究 , 在 上 個 世 紀 下 半 葉 有 不 少 進 展 。

菲 力 謝 夫 說 : “ 我 們 發 現 , 伊 便 尼 派 是 在 巴 勒 斯 坦 和 周 圍 的 地 區 , 在 塞 浦 路 斯 島 上 , 在 小 亞 細 亞 , 甚 至 在 羅 馬 都 有 。 雖 然 是 猶 太 人 的 教 派 , 但 外 邦 人 的 基 督 徒 有 時 也 加 入 。 它 繼 續 到 第 4 世 紀 , 但 到 了 Theodoret 時 期 , 它 已 完 全 滅 絕 。 它 用 希 伯 來 的 福 音 書 , 可 能 是 一 本 訛 誤 的 馬 太 福 音 。 伊 便 尼 的 顯 著 特 點 是 : 把 基 督 教 降 低 到 猶 太 教 的 水 平 , 認 為 摩 西 律 法 是 宇 宙 原 則 , 並 且 永 遠 正 確 , 他 們 也 與 使 徒 保 羅 敵 對 。 ”

“ 伊 便 尼 派 可 分 成 兩 部 分 , 第 一 部 分 , 伊 便 尼 派 大 多 數 是 法 利 賽 律 法 主 義 者 , 是 與 《 加 拉 太 書 》 對 立 的 “ 信 猶 太 教 的 人 ” ( Judaizers , 那 些 人 是 要 施 加 猶 太 律 法 和 禮 儀 在 基 督 徒 身 上 的 人 ) 。 1 , 他 們 主 張 , 耶 穌 是 應 許 的 彌 賽 亞 , 是 大 衛 的 兒 子 , 是 至 高 的 律 法 製 定 者 , 但 耶 穌 只 是 一 個 普 通 人 , 像 摩 西 、 大 衛 一 樣 , 由 馬 利 亞 和 約 瑟 自 然 出 生 , 祂 的 彌 賽 亞 身 份 只 是 在 約 旦 河 受 洗 的 時 候 才 出 現 , 那 時 , 一 個 較 高 的 靈 與 祂 聯 合 。 教 父 奧 瑞 根 Origen 說 : 這 個 派 別 像 福 音 書 上 那 些 瞎 眼 的 人 , 他 們 沒 有 看 見 主 , 說 : “ 你 是 大 衛 的 兒 子 , 在 我 身 上 有 憐 憫 。 ” 2 , 他 們 認 為 , 為 了 拯 救 所 有 人 , 受 割 禮 和 遵 守 摩 西 律 法 是 必 要 的 。 3 , 他 們 說 : 保 羅 是 離 道 反 教 者 , 是 異 端 , 他 的 所 有 書 信 被 他 們 拋 棄 。 伊 便 尼 派 說 , 保 羅 原 本 是 異 教 徒 , 他 抱 著 不 純 正 的 動 機 加 入 了 猶 太 教 。 4 , 基 督 很 快 會 回 來 , 作 榮 耀 的 彌 賽 亞 千 年 王 , 耶 路 撒 冷 是 他 在 地 上 的 寶 座 。 ”

“ 第 二 部 分 是 開 始 於 艾 賽 尼 主 義 ( Essene ) , 他 們 的 信 仰 和 規 條 從 《 死 海 古 卷 》 (The Dead Sea Scrolls) 中 被 發 現 。 ─ 他 們 的 錯 誤 像 歌 羅 西 書 上 指 出 的 , 他 們 成 了 通 向 諾 斯 底 主 義 的 踏 板 。 他 們 在 Trajan ( 特 瑞 金 , 羅 馬 皇 帝 , 西 元 98-117 年 在 位 ) 時 興 起 , 在 死 海 地 區 , 那 裡 有 艾 賽 尼 派 。 這 名 字 可 能 是 從 Elxai 或 Elkasai 來 的 , 它 的 意 思 可 以 解 釋 成 : 隱 藏 的 權 勢 ( hidden power ) , 意 味 著 聖 靈 。 它 原 來 可 能 是 一 本 書 的 名 稱 , 它 自 稱 是 一 個 天 使 啟 示 的 , 它 佔 有 最 高 的 價 值 。 它 證 明 猶 太 人 的 來 歷 , 提 出 耶 路 撒 冷 是 世 界 宗 教 的 中 心 , 基 督 是 個 受 造 者 , 是 天 使 和 其 他 受 造 物 的 主 。 他 們 說 : 聖 靈 是 女 性 , 參 與 割 禮 和 洗 禮 , 他 們 拒 絕 保 羅 , 也 拒 絕 因 信 稱 義 。 ”

伊 便 尼 派 和 艾 賽 尼 派 之 間 的 關 係 , 是 一 個 正 在 研 究 的 課 題 。 他 們 是 在 同 時 代 和 同 地 區 活 動 , 他 們 都 有 猶 太 教 律 法 主 義 的 特 徵 , 他 們 堅 持 外 邦 人 信 耶 穌 要 先 入 猶 太 教 。 這 些 主 張 與 當 時 向 外 邦 人 傳 福 音 的 使 命 是 背 道 而 馳 的 。 因 此 , 他 們 或 許 是 因 為 反 對 因 信 稱 義 和 敵 擋 外 邦 人 的 使 徒 保 羅 而 另 立 的 猶 太 教 宗 派 , 他 們 的 主 張 很 少 有 基 督 教 的 特 徵 。 這 可 能 是 他 們 被 看 成 是 異 端 的 主 要 原 因 之 一 。

伊 便 尼 派 有 調 和 宗 教 的 特 徵 , 主 要 是 他 們 吸 收 了 諾 斯 底 主 義 二 元 論 , 主 張 有 一 位 主 神 , 又 有 另 一 位 叫 “ 權 勢 ” , 世 界 不 是 主 神 造 的 , 而 是 “ 權 勢 ” 造 的 。 這 就 在 基 本 的 立 足 點 上 背 離 了 聖 經 真 理 。 在 這 個 問 題 上 , 艾 賽 尼 派 走 得 更 遠 , 有 的 人 說 他 們 近 似 於 諾 斯 底 的 “ 摩 尼 教 ” , 這 一 點 我 們 有 機 會 再 討 論 。

在 怎 樣 認 識 耶 穌 基 督 的 問 題 上 , 他 們 否 定 耶 穌 基 督 的 神 性 , 他 們 否 定 耶 穌 是 童 女 馬 利 亞 所 生 , 認 為 耶 穌 只 是 馬 利 亞 和 約 瑟 的 兒 子 。 基 督 教 教 父 艾 皮 芬 紐 ( Epiphanius,315-403 ) 曾 在 他 的 批 判 著 作 中 , 引 用 了 “ 伊 便 尼 福 音 書 ” 中 的 一 個 片 段 , 上 面 說 : “ 耶 穌 來 到 約 但 河 受 約 翰 的 洗 , 他 從 水 裡 一 上 來 , 天 就 開 了 , 聖 靈 像 鴿 子 , 降 在 他 身 上 並 進 入 到 他 裡 面 。 又 有 聲 音 從 天 上 來 , 說 : ‘ 你 是 我 的 愛 子 , 我 喜 悅 你 。 ’ 然 後 , 又 說 : ‘ 我 今 日 生 你 。 ’ 馬 上 , 有 大 光 照 耀 在 這 地 方 。 ” ( Epiphanius, Panarion, 30.13.7-8 ) 在 這 個 片 段 中 , “ 伊 便 尼 福 音 書 ” 借 用 了 《 馬 可 福 音 》 上 的 話 , 又 加 上 了 他 們 自 己 的 理 解 。 “ 我 今 日 生 你 ” 這 句 話 是 出 自 《 詩 篇 》 2 章 7 節 , 並 非 神 在 耶 穌 受 洗 時 說 的 。 他 們 加 上 這 句 話 的 目 的 , 就 是 要 否 定 耶 穌 道 成 肉 身 之 前 是 神 , 道 成 肉 身 之 後 是 真 人 又 是 真 神 。 他 們 是 說 : 耶 穌 只 是 個 人 , 是 在 受 約 翰 的 洗 從 水 裡 上 來 的 時 候 , 才 成 了 神 的 兒 子 。 這 極 嚴 重 的 謬 誤 , 其 影 響 也 很 深 遠 , 是 否 定 基 督 耶 穌 神 性 的 “ 嗣 子 論 ” 的 根 源 。

伊 便 尼 派 反 對 使 徒 保 羅 是 與 反 對 基 督 福 音 密 切 相 關 的 。 使 徒 保 羅 在 解 釋 福 音 的 奧 秘 時 說 : “ 這 奧 秘 就 是 外 邦 人 在 基 督 耶 穌 裡 , 藉 著 福 音 , 得 以 同 為 後 嗣 , 同 為 一 體 , 同 蒙 應 許 。 ” ( 弗 3 : 6 ) 不 只 是 對 猶 太 人 , 而 且 對 外 邦 人 來 說 , 都 是 驚 人 的 奧 秘 。 這 裡 講 到 一 個 人 得 救 只 要 兩 個 前 提 : 靠 基 督 十 字 架 寶 血 的 救 贖 , 和 藉 著 因 信 稱 義 的 福 音 。 伊 便 尼 派 否 定 福 音 的 真 理 , 他 們 主 張 外 邦 人 先 要 變 成 守 律 法 的 猶 太 人 , 然 後 才 能 成 為 基 督 徒 , 因 為 , 伊 便 尼 派 相 信 彌 賽 亞 只 是 猶 太 人 的 彌 賽 亞 , 祂 來 是 要 為 猶 太 人 成 全 律 法 。 換 句 話 說 , 他 們 認 為 不 守 律 法 的 外 邦 人 就 不 可 能 得 救 。 其 實 , 律 法 是 為 人 的 罪 設 立 的 , 律 法 是 讓 人 知 罪 , 而 不 能 代 替 主 耶 穌 寶 血 的 救 贖 使 人 得 救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