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 近 著 名 科 学 家 霍 金 （ Stephen Hawking ） 发 表 新 作 《 大 设 计 》 (The Grant Design) ， 引 起 传 媒 争 相 报 导 ， 争 辩 多 时 的 上 帝 存 在 问 题 ， 又 成 为 各 方 讨 论 的 焦 点 。 关 於 这 个 话 题 ， 文 化 更 新 研 究 中 心 主 任 梁 燕 城 博 士 撰 写 了 一 篇 万 馀 字 的 论 文 加 以 深 入 探 讨 ， 题 目 为 《 检 视 霍 金 的 科 学 形 而 上 学 - 评 霍 金 关 於 宇 宙 起 源 与 上 帝 存 在 的 理 论 》 ， 这 里 摘 录 其 中 一 些 精 彩 论 述 ， 以 飨 读 者 。

历 史 性 回 顾

梁 燕 城 博 士 指 出 : 「 有 关 科 学 宇 宙 论 及 其 与 上 帝 存 在 的 讨 论 ， 连 续 发 展 了 两 个 世 纪 。 十 八 世 纪 的 科 学 家 ， 大 都 是 有 神 论 者 ， 如 牛 顿 、 克 卜 勒 等 。 由 中 世 纪 以 来 ， 科 学 家 都 遵 从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逻 辑 推 论 ， 认 为 从 因 果 律 推 论 ， 追 溯 过 去 ， 不 能 无 穷 追 溯 ， 而 必 有 第 一 因 。 因 为 若 宇 宙 无 开 始 ， 只 是 一 永 恒 系 列 ， 就 使 整 个 系 列 都 是 後 果 ， 不 能 成 为 因 果 系 列 ， 故 推 定 宇 宙 必 有 一 起 始 的 第 一 因 。 这 第 一 因 是 永 恒 的 ， 永 恒 者 超 越 时 间 ， 没 有 以 前 或 以 後 ， 故 再 没 有 原 因 去 产 生 这 第 一 因 ， 第 一 因 完 全 自 足 自 存 ， 自 有 永 有 。 中 世 纪 以 来 都 以 第 一 因 即 是 上 帝 。 」

十 九 到 二 十 世 纪 初 的 宇 宙 论 新 发 展 ， 认 为 根 据 万 有 引 力 ， 宇 宙 不 能 是 有 限 的 ， 因 为 其 中 心 引 力 会 把 一 切 吸 到 一 点 上 ， 如 今 宇 宙 之 所 以 张 开 ， 因 为 宇 宙 是 一 无 限 无 际 的 物 质 世 界 。 无 限 宇 宙 暗 示 了 物 质 以 外 一 无 所 有 ， 物 质 似 是 最 後 的 真 实 ， 宇 宙 只 有 物 质 及 其 运 动 ， 任 何 心 灵 和 精 神 的 东 西 ， 都 是 以 物 质 为 基 础 来 产 生 ， 是 一 些 上 层 建 筑 。 於 是 ， 唯 物 论 就 成 为 十 九 世 纪 末 到 二 十 世 纪 初 的 哲 学 主 流 ， 如 德 国 哲 学 家 费 尔 巴 哈 认 为 上 帝 是 人 心 灵 所 创 造 出 来 的 。 同 时 ， 另 一 位 德 国 哲 学 家 尼 采 亦 宣 布 「 上 帝 死 亡 」 ， 认 为 上 帝 概 念 已 在 西 方 文 化 中 完 结 。 再 配 合 十 九 世 纪 达 尔 文 提 出 的 进 化 假 设 ， 生 命 的 根 源 也 可 合 理 地 通 过 自 然 选 择 而 被 解 释 ， 於 是 上 帝 可 以 像 勒 比 理 斯 所 言 的 ， 不 外 是 一 无 必 要 的 假 设 。 梁 博 士 接 著 回 顾 了 二 十 世 纪 科 学 家 对 宇 宙 起 源 的 研 究 成 果 ， 特 别 是 相 对 论 、 量 子 力 学 和 大 爆 炸 理 论 的 提 出 及 其 後 续 发 展 。 指 出 :

「 二 十 世 纪 对 宇 宙 的 探 索 结 论 是 ， 科 学 家 了 用 两 个 世 纪 要 去 摒 弃 神 学 ， 结 果 一 切 证 据 竟 暗 示 了 上 帝 的 存 在 ， 这 也 是 西 方 文 明 发 展 中 的 一 辩 证 过 程 。 」

霍 金 论 宇 宙 起 源

在 一 九 八 四 年 ， 霍 金 写 「 量 子 宇 宙 论 」 (Quantum Cosmology) 这 篇 论 文 ， 认 为 根 据 量 子 力 学 的 测 不 准 原 理 ， 在 虚 空 中 的 偶 然 振 动 ， 可 以 产 生 基 本 粒 子 ， 然 後 又 可 变 回 无 物 。 遂 依 此 提 供 一 理 论 模 型 ， 通 过 量 子 波 的 功 能 ， 描 述 一 氢 原 子 。 认 为 同 样 的 情 况 ， 也 可 能 描 述 宇 宙 全 体 ， 在 宇 宙 初 创 期 ， 万 有 从 虚 空 中 产 生 ， 而 不 须 假 设 大 爆 炸 前 的 奇 点 状 态 。 霍 金 尝 试 指 出 ， 在 初 创 期 的 「 时 间 」 ， 不 同 我 们 如 今 观 察 到 的 时 间 ， 那 是 一 种 「 虚 时 间 」 状 态 ， 已 与 空 间 压 缩 在 一 起 ， 那 状 态 是 只 有 三 维 的 空 间 ， 却 无 第 四 维 的 时 间 。 想 像 的 虚 时 间 ， 是 宇 宙 在 最 细 小 的 起 源 期 ， 可 设 想 时 间 与 空 间 的 界 限 消 失 ， 变 成 空 间 ， 这 四 维 空 间 已 没 有 过 去 或 未 来 ， 故 想 像 的 虚 时 间 是 无 始 无 终 的 ， 而 避 免 了 时 间 的 起 源 问 题 。

霍 金 在 其 名 著 《 时 间 简 史 》 （ A Brief History of Time ） 中 ， 主 张 从 量 子 力 学 看 ， 可 取 消 所 谓 「 奇 点 」 状 态 ， 而 有 第 三 种 可 能 的 时 间 观 。 人 不 须 二 选 其 一 ， 即 无 神 论 的 永 恒 时 间 ， 或 有 神 论 的 有 限 时 间 。 故 霍 金 有 一 名 言 ∶ 「 但 若 宇 宙 是 完 全 自 足 的 ， 无 边 界 或 边 缘 ， 无 始 亦 无 终 ， 只 是 简 单 地 如 此 ， 则 还 有 什 么 地 方 留 给 造 物 者 呢 ？ 」 从 他 这 理 论 看 ， 宇 宙 的 起 源 不 需 通 过 造 物 上 帝 来 解 释 。

这 里 所 讲 的 造 物 主 ， 是 指 哲 学 上 的 第 一 推 动 者 ， 即 所 谓 「 间 距 的 上 帝 」 (God of the gap) ， 那 是 指 当 科 学 到 尽 头 不 能 解 释 时 ， 留 下 了 理 论 上 的 间 距 ， 这 间 距 须 由 上 帝 来 补 上 ， 提 供 终 极 的 解 释 。 但 霍 金 只 是 说 在 起 源 上 不 须 用 「 间 距 的 上 帝 」 这 概 念 来 解 释 ， 并 不 因 此 而 否 定 上 帝 存 在 ， 他 也 不 承 认 自 己 是 无 神 论 者 。 他 在 其 书 结 论 时 指 出 ， 这 理 论 所 言 的 起 源 状 态 ， 不 须 要 求 一 位 上 帝 去 选 择 其 形 式 ， 但 上 帝 仍 有 自 由 去 选 择 宇 宙 所 服 从 的 规 律 。 他 最 後 认 为 有 一 日 我 们 发 现 一 全 面 理 论 ， 使 人 能 讨 论 为 何 有 宇 宙 和 我 们 的 存 在 ， 「 那 将 是 人 类 理 性 的 终 极 胜 利 ， 盖 由 此 我 们 可 以 知 道 上 帝 的 心 灵 。 」

严 格 来 说 ， 霍 金 虽 然 是 科 学 家 ， 却 不 是 在 讨 论 正 规 可 被 观 察 和 检 查 的 科 学 ， 而 是 讨 论 哲 学 和 神 学 ， 企 图 在 宇 宙 起 源 问 题 上 ， 提 出 一 个 排 除 造 物 主 的 观 点 。 这 只 是 多 个 哲 学 理 论 中 的 其 中 一 个 而 已 ， 不 过 有 一 数 学 建 构 ， 是 一 完 整 理 论 。

著 名 物 理 学 及 化 学 家 亨 利 · 史 赫 法 (Henry Fritz Schaefer) （ 曾 五 次 提 名 诺 贝 尔 奖 ， 得 London Royal Society of Chemistry 最 高 奖 章 ， 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 四 次 大 奖 ） 评 霍 金 之 说 为 「 只 引 起 边 缘 性 的 科 学 兴 趣 」 (Only of Marginal Scientific Interest) 。 他 提 出 三 点 批 判 ∶ 1. 这 是 纯 由 数 学 建 构 的 理 论 ， 无 经 验 的 支 持 。 2. 这 理 论 不 能 作 出 可 检 证 的 科 学 预 测 ， 也 不 能 建 立 科 学 所 要 求 的 简 单 明 确 模 式 。 3. 这 理 论 不 能 引 申 有 意 义 的 研 究 计 划 。

检 视 《 大 设 计 》 一 书 的 观 点

二 ○ 一 ○ 年 霍 金 与 Leonard Mlodinow 发 表 《 大 设 计 》 (The Grand Design) 一 书 ， 提 出 他 的 「 M 理 论 」 (M-theory) ， 解 答 一 连 串 关 乎 宇 宙 的 问 题 ∶ 「 我 们 如 何 理 解 我 们 发 现 自 己 存 在 的 世 界 ？ 宇 宙 如 何 运 作 ？ 甚 么 是 真 理 的 本 性 ？ 一 切 从 何 而 来 ？ 宇 宙 需 要 造 物 主 吗 ？ 」 他 说 ∶ 「 传 统 来 说 这 都 是 哲 学 问 题 ， 不 过 哲 学 已 死 。 哲 学 已 不 能 追 上 现 代 科 学 的 发 展 ， 特 别 是 物 理 学 。 」 他 这 开 场 白 有 点 不 够 专 业 ， 可 能 因 为 名 气 大 ， 又 被 传 媒 歌 颂 为 权 威 ， 因 而 作 此 缺 乏 深 思 熟 虑 之 论 。

整 本 书 所 论 的 ， 是 企 图 用 他 从 科 学 和 数 学 推 论 出 的 一 些 设 想 ， 去 提 出 一 些 哲 学 问 题 的 答 案 ， 严 格 来 说 不 属 可 检 证 和 预 测 的 科 学 范 围 ， 只 能 视 之 为 科 学 理 论 作 的 哲 学 玄 思 。 从 其 所 陈 列 的 理 论 框 架 看 ， 霍 金 是 一 个 熟 习 科 学 理 论 而 又 不 懂 哲 学 的 玄 想 大 师 。

他 提 出 M 理 论 ， 视 为 「 更 基 础 的 理 论 」 。 所 谓 M ， 可 指 主 导 (master) 、 奇 迹 (miracle) 或 奥 秘 (mystery) ， 之 前 也 有 称 为 膜 （ membrane ） 理 论 。 M 理 论 原 是 弦 线 理 论 (string theory) 的 延 伸 ， 惠 顿 (Edward Witten) 在 一 九 九 五 年 在 南 加 州 大 学 提 出 这 名 辞 ， 综 合 多 位 科 学 家 的 理 论 ， 企 图 用 一 个 理 论 来 解 释 所 有 事 物 ， 包 括 解 释 物 质 与 能 源 的 本 质 和 交 互 关 系 。 把 四 种 作 用 力 ━ ━ 电 磁 力 、 重 力 、 强 核 力 和 弱 核 力 统 一 起 来 ， 还 企 图 结 合 当 前 五 种 超 弦 理 论 ， 并 提 出 十 一 维 的 超 重 力 理 论 。

霍 金 借 用 这 未 完 成 的 理 论 来 建 立 观 点 ， 书 中 只 用 了 两 页 半 纸 谈 M 理 论 ， 只 提 到 十 一 维 空 间 及 其 无 所 不 包 性 。 他 主 要 的 主 张 是 「 M 理 论 的 定 律 可 以 容 许 多 宇 宙 并 存 ， 各 有 其 明 确 而 又 不 同 的 定 律 ， 依 赖 於 其 内 在 空 间 (internal space) 如 可 卷 曲 。 M 理 论 之 结 论 是 容 许 很 多 内 在 空 间 ， 达 至 10 ， 500 那 么 多 ， 是 说 有 10 ， 500 那 么 多 不 同 宇 宙 ， 各 有 其 自 己 的 定 律 。 」 对 这 最 关 键 理 论 ， 霍 金 写 得 粗 疏 、 独 断 而 缺 乏 证 据 ， 也 无 论 证 。 但 基 於 这 缺 乏 证 据 和 严 格 论 证 的 多 宇 宙 (multiverse) 假 设 ， 霍 金 却 提 出 其 结 论 ∶

「 多 宇 宙 的 概 念 即 能 解 释 物 理 定 律 之 『 精 密 调 准 』 （ fine tuning ） 性 ， 而 不 须 要 慈 爱 的 造 物 主 为 人 类 的 好 处 而 创 造 宇 宙 。 」

最 後 一 章 霍 金 提 出 唯 一 的 论 证 去 探 讨 真 实 与 创 造 的 议 题 ， 就 是 提 出 数 学 家 John Conway 在 一 九 七 ○ 年 创 作 的 「 生 命 游 戏 」 (Game of Life) 电 脑 程 式 ， 那 是 用 一 套 简 单 定 律 去 统 治 一 个 两 维 度 世 界 ， 将 一 些 四 方 形 组 合 配 置 ， 按 规 律 而 定 其 在 甚 么 条 件 下 生 或 死 ， 经 一 百 一 十 六 代 发 展 ， 可 产 生 很 复 杂 的 图 形 ， 也 可 自 我 再 生 。 他 说 ∶ 「 Conway 的 生 命 游 戏 例 子 ， 表 明 一 套 简 单 定 律 可 以 产 生 复 杂 特 徵 ， 与 智 慧 的 生 命 类 似 。 ...... 像 这 Conway 宇 宙 一 样 ， 我 们 宇 宙 的 定 律 在 某 一 特 定 时 间 的 状 态 ， 决 定 了 系 统 的 进 化 。 」

他 这 论 证 犯 了 很 肤 浅 的 谬 误 ， 就 是 将 电 脑 上 两 维 世 界 的 推 演 ， 误 当 成 是 三 维 世 界 的 事 实 。 在 大 一 学 生 的 思 想 训 练 中 ， 数 学 和 逻 辑 上 的 分 析 性 语 句 或 程 式 ， 不 涉 及 经 验 事 实 ， 只 有 综 合 语 句 才 对 应 事 实 。 电 脑 两 维 世 界 图 画 与 程 式 均 是 分 析 性 的 ， 霍 金 却 将 之 与 真 实 宇 宙 混 淆 。

霍 金 论 述 上 帝 的 理 论 基 础 ， 在 提 出 「 多 宇 宙 论 」 ， 但 多 宇 宙 论 只 是 由 弦 论 (string theory) 推 论 出 来 的 一 个 可 能 性 ， 而 弦 论 本 身 也 是 未 有 任 何 实 验 支 持 的 理 论 。 霍 金 却 将 想 像 的 虚 时 间 ， 及 想 像 的 M 理 论 结 合 ， 提 出 其 想 像 的 宇 宙 起 源 及 多 宇 宙 理 论 ， 显 然 是 形 而 上 学 多 於 科 学 。 但 其 形 而 上 学 又 缺 乏 哲 学 严 格 的 论 证 ， 逻 辑 推 论 不 严 密 ， 是 粗 疏 的 形 而 上 学 。

学 界 对 《 大 设 计 》 的 批 判

《 大 设 计 》 一 书 写 得 粗 疏 而 又 犯 有 逻 辑 错 误 ， 而 其 理 论 并 未 超 出 《 时 间 简 史 》 所 论 ， 只 是 突 显 M 理 论 ， 对 多 宇 宙 并 存 的 设 想 ， 多 了 一 些 论 述 而 已 。 他 的 理 论 立 刻 受 到 曾 与 他 一 起 发 表 论 文 的 前 辈 科 学 大 师 彭 罗 斯 (Roger Penrose) 批 判 。 彭 氏 说 ∶

「 一 般 所 谓 M 理 论 根 本 不 能 算 是 一 个 理 论 ， 那 只 是 一 些 观 念 、 愿 望 与 野 心 的 集 合 ， 那 根 本 不 是 理 论 ， 我 想 这 书 是 有 一 点 误 导 性 。 它 给 人 一 个 印 象 ， 好 像 这 是 一 个 新 理 论 去 解 释 一 切 事 物 ， 其 实 那 完 全 不 是 那 回 事 。 它 不 单 不 是 理 论 ， 且 肯 定 地 没 有 观 察 证 据 。 ...... 是 的 ， 它 们 (M 理 论 的 观 念 ) 很 难 说 是 科 学 。 」

牛 津 大 学 数 学 与 科 学 哲 学 院 士 兰 乐 士 (John C Lennox) 教 授 在 《 每 日 邮 报 》 (Daily Mail) 中 评 论 霍 金 ， 指 他 的 观 点 毫 无 新 意 ， 且 「 有 无 数 错 误 理 解 及 逻 辑 矛 盾 」 。 首 先 是 对 上 帝 缺 乏 恰 当 的 观 点 ， 以 为 上 帝 等 同 「 间 距 的 上 帝 」 ， 不 明 白 宗 教 上 的 上 帝 是 创 始 成 终 者 ， 也 是 一 切 存 在 之 所 以 是 有 而 非 虚 无 的 根 源 。 而 霍 金 论 哲 学 ， 一 开 始 就 陷 入 矛 盾 ， 当 他 宣 称 哲 学 已 死 ， 实 质 上 已 是 一 种 哲 学 对 科 学 的 论 述 ， 故 而 是 自 我 矛 盾 的 。 他 尖 锐 地 批 判 「 霍 金 根 本 没 有 跟 进 哲 学 ， 连 最 初 步 的 都 不 懂 ， 也 没 有 投 身 於 初 级 逻 辑 分 析 的 规 律 。 」

兰 乐 士 又 指 出 ， 霍 金 要 人 在 上 帝 与 物 理 定 律 中 二 择 其 一 ， 是 犯 了 范 畴 混 淆 (category error) 的 谬 误 ， 那 等 如 去 解 释 喷 射 引 擎 时 ， 要 求 人 在 物 理 定 律 与 航 空 发 明 家 Sir Frank Whittle 之 间 选 择 一 个 。 那 是 荒 谬 的 ， 因 为 这 两 者 共 同 去 解 释 是 必 须 的 ， 两 者 不 是 冲 突 ， 却 是 互 补 的 。 喷 射 引 擎 不 是 由 物 理 定 律 去 创 造 出 来 ， 却 是 由 有 智 慧 的 人 利 用 物 理 定 律 去 创 造 的 。 他 指 出 霍 金 设 想 「 『 物 理 定 律 的 理 论 』 可 以 使 宇 宙 存 在 的 观 点 ， 迫 使 我 认 为 他 完 全 不 明 白 这 些 定 律 的 性 质 。 」

兰 乐 士 又 批 判 霍 金 的 多 宇 宙 论 ， 是 偏 离 了 科 学 范 围 的 一 种 哲 学 ， 偏 偏 他 又 自 相 矛 盾 地 宣 告 了 哲 学 的 死 亡 。 所 谓 多 宇 宙 论 ， 严 格 来 说 只 是 哲 学 玄 思 ， 不 是 科 学 ， 因 不 能 被 观 察 、 检 证 、 否 证 ， 也 不 能 预 测 。 美 国 西 北 大 学 讲 座 教 授 夏 理 思 （ Errol E. Harris ） 在 其 《 宇 宙 与 创 人 ∶ 一 个 对 宇 宙 创 人 原 理 的 哲 学 解 释 》 一 书 中 指 出 ， 宇 宙 一 辞 的 定 义 就 是 「 古 今 至 未 来 的 所 有 一 切 存 在 ， 故 只 能 有 一 个 。 说 有 多 个 宇 宙 ， 是 对 这 名 辞 的 误 用 。 」

著 名 澳 洲 科 学 家 戴 维 思 (Paul Davis) 指 出 ∶ 「 多 宇 宙 论 能 否 提 供 对 一 切 物 理 存 在 的 整 全 而 最 後 的 解 释 呢 ？ 不 可 以 。 多 宇 宙 论 有 太 多 包 袱 ， 如 需 要 包 罗 一 切 的 时 空 去 安 置 所 有 大 爆 炸 ， 需 要 一 个 宇 宙 生 产 机 器 去 触 发 之 ， 需 要 一 个 物 理 场 去 使 众 多 宇 宙 及 其 物 质 居 住 ， 还 须 选 择 一 套 力 量 去 使 事 物 发 生 。 」 戴 氏 指 出 这 必 须 提 出 一 套 「 後 设 定 律 」 (meta-laws) 渗 透 於 多 宇 宙 中 ， 成 为 每 一 宇 宙 定 律 的 基 础 。 「 这 後 设 定 律 仍 是 无 法 解 释 的 ， 是 永 恒 、 不 变 、 超 越 的 本 质 实 体 ， 就 是 如 此 地 存 在 ， 只 能 简 单 接 受 其 本 是 给 与 在 此 的 。 由 此 ， 这 後 设 定 律 岂 不 是 相 类 於 那 不 可 解 而 又 超 越 的 上 帝 ！ 」

霍 金 不 外 把 宇 宙 谜 题 推 後 一 步 ， 用 多 宇 宙 论 及 虚 时 间 ， 用 极 复 杂 之 设 想 去 解 释 大 爆 炸 为 何 会 产 生 生 命 之 谜 ， 但 这 多 宇 宙 又 依 何 而 立 呢 ？ 追 到 後 设 定 律 ， 而 结 果 又 回 到 上 帝 创 造 定 律 或 等 同 定 律 的 原 初 问 题 。 据 戴 维 思 所 论 ， 多 宇 宙 论 不 单 不 能 去 除 上 帝 ， 反 而 更 指 向 上 帝 的 存 在 。

霍 金 的 本 体 论 上 帝

其 实 霍 金 并 无 否 定 上 帝 存 在 ， 他 曾 写 信 给 科 学 作 家 Heeren 云 ∶ 「 我 不 相 信 无 边 界 设 想 证 明 了 上 帝 不 存 在 ， 那 只 可 能 影 响 了 我 们 对 上 帝 本 性 的 观 念 。 」 他 只 是 认 为 宇 宙 的 起 源 不 须 引 进 造 物 主 观 念 去 解 释 ， 即 宇 宙 由 起 源 到 发 展 ， 都 可 有 定 律 解 释 ， 不 须 上 帝 干 预 ， 这 只 是 否 定 了 「 间 距 的 上 帝 」 。 但 对 於 为 何 有 定 律 和 有 宇 宙 存 在 ， 则 仍 须 有 本 体 的 根 基 。

霍 金 在 二 ○ 一 ○ 年 CNN 电 视 访 问 中 说 ∶ 「 上 帝 可 能 存 在 ， 不 过 科 学 可 以 解 释 宇 宙 ， 而 不 需 要 造 物 主 。 」 从 本 文 分 析 ， 霍 金 宣 称 「 科 学 可 以 解 释 宇 宙 ， 而 不 需 要 造 物 主 」 的 结 论 ， 并 未 成 立 ， 因 为 他 的 理 论 不 符 合 科 学 标 准 ， 只 是 一 套 用 科 学 名 辞 讲 的 形 而 上 学 ， 而 这 形 而 上 学 也 是 充 满 玄 想 、 充 满 逻 辑 谬 误 的 哲 学 。 不 过 他 说 「 上 帝 可 能 存 在 」 ， 显 见 霍 金 本 身 不 否 定 上 帝 存 在 。

霍 金 在 一 九 九 二 年 圣 诞 节 BBC 电 台 节 目 Desert Island Discs 节 目 接 受 访 问 时 ， 否 认 自 己 认 为 没 有 上 帝 ， 只 是 认 为 在 起 源 上 ， 上 帝 不 能 随 意 创 造 。 霍 金 讲 的 上 帝 ， 是 本 体 论 的 上 帝 ， 即 一 切 事 物 的 最 後 本 质 和 根 源 ， 而 不 是 时 间 上 开 创 宇 宙 的 第 一 因 。 这 本 体 论 的 上 帝 是 存 有 世 界 的 根 源 ， 也 是 规 律 的 根 源 。 时 间 没 有 边 界 ， 但 却 有 限 ， 规 律 在 起 始 时 存 在 ， 时 间 与 规 律 仍 基 於 一 不 可 知 的 永 恒 本 体 ， 那 可 能 是 上 帝 。

物 理 学 教 授 Don N. Page 是 与 霍 金 非 常 亲 密 的 博 士 後 学 生 ， 他 在 “ Hawking's Timely Story ” 一 文 中 指 出 ， 霍 金 并 无 除 去 上 帝 概 念 。 因 为 基 督 教 的 上 帝 是 创 始 成 终 的 上 帝 ， 不 是 只 在 起 源 上 讲 的 自 然 神 或 「 间 距 的 上 帝 」 ， 不 论 宇 宙 有 始 或 无 始 ， 均 由 上 帝 所 创 造 ， 如 一 艺 术 家 划 一 条 线 或 划 一 圆 圈 ， 均 是 艺 术 家 的 创 造 。 一 个 无 边 界 宇 宙 ， 就 像 一 圆 圈 ， 仍 需 要 有 创 造 者 ， 这 可 说 是 本 体 论 的 上 帝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