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稿】初遇霸王餐--一家八口 (6)

美國，是多少中國人憧憬和嚮往的地方，我就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，踏上了這片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土地。當然，我是帶著興奮與無限遐想跨越那一萬多公里路程，開始了我的新生活。可是，當一切安頓下來後，我才知道我要面臨的事情有小山那麼高，最最頭痛的就是我的工作問題，在沒有良好的英語水平下，我只能嘗試去尋找一份自己從來沒想過會做的工作--餐館服務生。

而餐館裹的同事們對我都很好。剛開始的時候，并不熟手的我只能跟著老同事們的後面學習：下單、出餐、收拾碗筷......，也許在很多人看來，這些都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小事情，可還是會有需要改進的地方。例如下單的時候要用簡略的筆寫，什麼事情要第一時間做--出餐（不然菜就涼了），什麼是不能耽擱--讓客人坐下（不然人家就走了）。總之，該學的還是要學，而且挺多。

然而，就在我為工作而努力的時候，問題還是出現了。這天來了個非裔女人，年齡大約三十幾，整齊的頭發，整齊的外衣，卻散發著一股讓人不適的味道。剛進來的時候，她只是一直觀察著整個廳堂，後來對著我說 "eat here"(堂吃)，我便找了張空桌讓她坐下，隨後她點餐一個燒鴨飯和一只青島啤酒。用餐的過程中，她依然不時張望，我便友善地再次問她，還需要什麼嗎？她回答我不需要，謝謝。之後，我一直留意著她，並與同事說起那人奇怪的舉止，可同事也沒有多心。二十分鐘後，當我走進廚房出餐，再出廳堂的時候，那張桌子已空無了人。我立刻帶著單子四處尋找，可是卻不見任何蹤影。我下意識知道，那人是來吃霸王餐的，看著那空空的飯盤和微剩的啤酒瓶，我也只能徒呼奈何。

同事看到我驚慌的樣子，問我：不見人了嗎？我說：是的，我雖然一直留意，可是轉頭回來還是不見了。我很明白，這家餐館如被吃霸王餐，賬單就記在我們服務生的頭上。於是，我也不再作多解釋，只繼續埋自工作，待閑下來的時候便把賬單給付了一共12 美元，就當作我做善事請她吃飯好了。當我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影子的時候，另一位正備離開付賬準的墨西哥男子走了過來，很 nice(友善)地問我：她走了嗎？我說:是的。他繼續說：我看見她當你們都不在的時候，就加快腳步地走出餐館了。我笑笑：謝謝，沒關係啦。然後他問我：這件事情，你需要怎樣做？我回答，我會付帳。然後他說：多少錢？我來付吧。邊說邊很紳士地拿出錢包。我很感動地拒絕了：謝謝你，但是不用了，我可以付。他還再次確認：are you sure？Sure(你肯定，肯定)。我以為那男子就這樣離開了，可是不然。他走到經理那裹攀談了一會，然後才離開。我估計是為了霸王餐的事情，不過也沒有太在意，便繼續幹活了。

再後來，到我向經理付那賬單的時候，他搖搖手拒絕了。原來，電腦記錄下的那張賬單早已被取消了。

工作結束，當我乘上回家的公交車，望著窗外的人與景，腦子再次回想起那兩個人。也許非裔女人過得很艱辛，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工作，身上沒有錢可是又餓，才不得以做這樣的事情。走出了這家餐館，她大概要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再出現了，但她會繼續怎樣的生活呢？其實，非裔女人可以有另外一種活法，努力地為自己而工作，光明磊落地養活自己，至少她不用擔心自己的語言問題，不用擔心生活方式的差異，不像我們。可是，她會嗎？我希望她會。

至於墨西哥男子，想到他我就會心地笑了。如果這個世界多些像他那樣的好人，不為自己，不計得失，這個世界將多麼溫暖。謝謝，我由衷感謝他。

最後，該說說我了。其實這事應該怪我。首先，見到此人行為怪異，我就該拒絕她。餐館有文字顯示，我們可以拒絕服務任何人。其次，我沒有好好看好她，如果我一開始就讓她付賬，可能她就吃不了這個霸王餐。最後，我應該提醒同事幫忙留意她，可是我卻忙起來就忘了。哎，說到底，只因我沒有那個經驗，對這樣的一份工作，這樣的一群服務對象沒有好好的認真學習與對待。

原來，做餐館服務生也不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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