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稿】靈命成長中的鍊、明、合

靈命成長是基督一個熱門話題。保羅多次用「在基督裏」來形容基督徒的的靈命成長:「......現在活著的，不再是我，乃是基督在我裏面活著......」(加2:20)約翰福音描述耶穌是葡萄樹，我們是枝子。「你們要常在我裏面，我也常在你裡面。」(約15:4)究竟，怎樣才可以「在基督裹」？靈命成長又是怎樣的呢？近期，筆者有機會翻閱歷代聖人的靈程進路，包括大德蘭的「七寶樓台」；十架約翰的「靈魂黑夜」；梅頓的默想禱告生活；盧雲的獨處和禱告，和伯爾約的四種級數的愛，都叫我頓時興奮不已，以為自己已經擁抱了二千年的靈修珍貴傳統。特別是 Clement of Alexandria 的「鍊」(purgative)，「明」(illumination)，「合」(union with God)，彷彿是為自己度身定造的一個靈程進階。可是，轉瞬間，又發現自己處身於重重迷霧中，看不到東南或西北。這些豐富並奧秘的聖人經驗，始終超乎我的思維和經驗所能盛載。去整理消化基督信仰的靈修傳統，殊非易事，唯有在自我靈命反思的過程，嘗試領悟箇中的一點一滴。

p4-soloman 近年，在我的靈性生活中，經常經歷兩股互相矛盾的力量。我心靈深處，極其嚮往安竭在神大愛汪洋中的那份「安」(restfulness)，但在日常的生活中，卻經常處於那份忐忑不安(restlessness)的狀態。這種不安的源頭，相信是來自小時候，生活窮困，害怕別人看不起自己，所以自小便努力讀書，攻克己身，大了後要創一番事業，出人投地。所以，心中有份強烈的向上心，也近乎野心。但另一方面，自己性格內向，且被教導要虛懷若谷。所以，這份潛藏著的野心，往往被壓制下來，偶爾出現，亦被那份「謙遜」的外貌包裝起來。

畢竟，這份「野心」和「謙遜」都不能帶來心靈的恬靜。當進一步認識及實踐安靜等候的內在生活一段時間後，那份偽裝的謙遜與隱藏的野心，就慢慢浮現出來。這種心靈的醒覺，就像Clement靈程三階的「鍊」的起步。在這個「鍊」的過程中，安靜默禱尤其重要。在認識自己內裏幽暗的同時，又體會到人靈性的本源。面對引發不安的種種情緒，如恐懼、內疚、憤怒、嫉妒等，安靜默禱提供一個神性的空間，讓他們在我們的思維層面浮現，然後透過心靈的醒覺，輕輕讓他們如浮雲般飄走，每次它狠狠地來，就輕輕地讓它走。在這個靈程階段，「不安」與「安」交錯出現，在「不安」中經歷與神同在的「安」。這份「安息」，就成為新的動力，驅便我們關懷鄰舍、淍濟窮人、見証基督。這或許就是 Clement 所謂的靈程三階的「明」。

在自己的經歷中，從「鍊」到「明」，不是一條向上的直線籃圖，而是一條迂迥反覆的互動過程。靈命的成長，不在乎我們昨天有多少寶貴與神親蜜的經驗，累積多少屬靈智慧。它不像儲蓄金銀，可應急時之需。靈命的成長，是在乎每一個當下，你是否願意放下自己，活在神之內，又讓神活在我們之內。

在靈命成長過程中，另一個特別的體會，就是以為與神愈親近，從「鍊」到「明」，更而到「合」的時候，心中的不安自然慢慢退卻，性格的幽暗地方亦因透過鍊靜，而進入光明。可是，在實際的經驗裏，卻非如此。雖然，平靜安隱的時刻比以前多了，也深了，可是，那份「不安」同時也比以前更多更深。當我們更深進入神的同在，與他連合的時候，我們更敏銳看見自己的軟弱無助，更醒察心中的黑暗。這種敏銳往往帶來更深的懊悔，更大的「不安」。當保羅深深經驗主大愛的時候，頓然醒覺自己是「罪人中的罪魁」。這個時候，我們親近神的動力也會冷卻下來，縱然免力安靜等候，也找不到神。神的在或不在，己超乎我們的羅輯思維，亦遠離我們情感的駕馭，這種神在又不在的經驗，使我或許明白十架約翰「靈魂黑夜」的一點一滴。

在這個「鍊」和「明」的過程中，有時會產生「屬靈的驕傲」，以為自己已經得著了，更喜歡與別人比較競賽。最後，這個「屬靈的驕傲」會奪走了之前的「安」，亦難以醒覺上主的臨在。所以，梅頓(Thomas Merton)提醒我們，在靈命成長中，時刻緊記，我們始終是個初學者。"We will never be anything else but beginners all our life。"

這樣看來，我的「不安」不會因「鍊」和「明」所帶來的「安」所驅走。換言之，我要學習在「不安」中經歷那份「安」。在「安」中又要安然懷抱那份「不安」。「安」與「不安」在我靈性生活中相互共舞。「安」與「不安」都是慈愛上主寶貴的禮物，讓我在人生歸途上，學習及經歷 Clement 所描述的「鍊」、「明」和「合」。

(作者為前中僑互助會行政總裁、溫哥華華人信義會堂議會主席，溫哥華市警監會專員，現就讀維真神學院神學研究碩士課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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