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大兒子 Owen 因血癌去世至今,不經不覺已經快 3 年了,那時候他還不到 12 歲。當時在困苦絕望中的我,心裡盡是擔憂、難過,每天面對著不同的挑戰和打擊,根本不知如何面對,身、心、靈都被打垮了,完全看不到神的恩典,也沒有去依靠神。因當時信心還小,遇著甚麼困難的時候,很容易就跌倒了。但事情過去後,當我驀然回首,才發現神恩處處。聖經說:「我們縱然失信,祂仍是可信的」(提摩太後書二章13節)。有時候痛苦讓我們看不到、聽不到、也感受不到神的同在,但事實上,祂在不知不覺間,已背負我們走過了最艱難的一段路。
在 Owen 被確診患有血癌前的 7 個月,發生了一件很特別和神奇的事,堪稱是一件神蹟。那時候,我和丈夫 John 育有兩個兒子,就是 Owen(9歲)和 Nathan(7歲),我們開始有多點私人時間和空間,也很享受一家四口的生活,並沒有打算再生小孩子。所以在基本的安全措施上,我每月還會向神禱告,求祂不要讓我意外懷孕,作為一個額外的保障。怎料,在 2012 的 2 月,當我正要作這個禱告的時候,竟說不出口!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作這個禱告。我覺得十分奇怪,因從來沒有試過這樣。我便問神說 :「聖靈,是你嗎?是你不要我作這個禱告嗎?」然後我在心中想了一會後,便跟神說:「神啊,你的心意是否想我多要一個小孩呢?如果是的話,就願你的旨意成就!」那時候,我沒有多作細想,可能心裡也不覺得真的會成就。回想起來,可能是聖靈的工作吧!禱告後,我也沒有跟我丈夫說甚麼,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。
後來,那個月我的經期沒有來,原來我已經懷孕了。雖然我作了那個禱告,但對於驗出是真的懷孕了,我還是感到意外萬分。那時我心裡就出現了一個問題,就是:神為何要我多生一個小孩呢?祂有甚麼特別目的嗎?我便常常去問 John 這個問題,當然他也不知道答案,沒有人知道,只有神知道。直到7個多月後,謎底終於揭開了。2012 年 9 月尾,Owen 驗出患上血癌,並且需要尋找合適的骨髓作移植。但在作這個手術前,需要先做2輪的化療,把他身體裡所有細胞盡量殺死,才放進新的幹細胞。在 11 月他做完 2 輪的化療後,妹妹 Bella 便出世了,時間剛剛好,而且驗出她的骨髓跟哥哥是百份之一百吻合。所以她一出生,便立即拿了她的臍帶血給哥哥作骨髓移植。如果沒有她,在茫茫人海要找一個合適的骨髓,機會只有千萬份之一。而且臍帶血的幹細胞是最好的,加上是親屬,出現排斥的機會率減到最低。很難相信,原來耶和華以勒已經一早為我們預備好。如果當初聖靈沒有阻攔我作那個禱告,又或者我沒有順從聖靈、決心不想再要一個孩子的話,後果真的不堪設想。
雖然說有了合適的骨髓,但治療過程仍然非常艱辛,不足為外人道。但感恩的是,雖然當時 Owen 只有 10 歲,但卻擁一顆對神有很強的信心,以致他可以勇敢面對很多身體上的痛苦和心靈上的打擊。記得有一次,他感到身體很痛,便叫我為他禱告。那時是他去世前不久,他的癌細胞已進入他的骨頭之內,終日痛楚萬分,藥物也起不了甚麼作用,醫生也說了沒有希望了。當時我心裡想,每次禱告都好像沒有作用,覺得很灰心喪志,而且當時有一位非基督徒朋友在病房,我不想他看到禱告沒有應驗,反而失了見證。便對 Owen 說:「禱告了這麼多次,都沒有效,你還要祈禱嗎?」他堅定地說:「是的,要繼續禱告。而且要叫他(那位非基督徒朋友)一起禱告。」我感到很為難,但 Owen 說,不要緊的,大家一起禱告吧!還記得那位非基督徒說:「It's OK. Just pray. 」最後我們就三個人拉著手一同禱告。我已忘記了禱告有沒有蒙應允,但我覺得最重要的事,Owen 已經學到了,而且也教導了我。就是無論禱告蒙應允與否,都不應該影響到我們的信心和禱告的態度。神的偉大以及真實性,不應該因環境的順逆而變遷的。10 歲的他當時已知道自己沒有痊愈的希望,但他竟能做得到把信心與現實的痛苦脫鉤,真的不簡單,試問我們能做到嗎?
又有一次,也是在他很痛苦的時候,我問他;「你想上天堂與神在一起、再沒有痛苦,還是想留在地上和我們在一起呢?」他很平靜的說:「It doesn't matter. Both will do.」意思就是無所謂,兩樣都可以。他的回答很厲害,反映了他對死亡一點也不懼怕,而且很平安,很確定他死後去哪裡;並且更厲害的是,他也有勇氣繼續留在地上,忍受百般蝕骨的痛苦。我完全無法理解他的信心、平安和勇氣是從何而來。於是我便跟他說;「既然無所謂,那你可以留在地上嗎?倘若神接了你回去,你記得叫神把你送回來,好嗎?」他說 Okay。後來我想,我們有很多屬靈的美好品格,都是要經過苦難的熬煉,才能被激發出來的。神給你有多少苦難,就會給你有多少的能力去誇勝。聖經說;「祂不會讓你們受試探過於你們所能受的」(哥林多前書十章13節)
Owen 在與癌癥搏鬥的過程中,的確經歷到神的同在與提昇,讓他的品格閃耀出從神而來的光輝。
到了最後 2 個月,Owen 每天晚上都會很痛苦,2014 年 10 月 9 日的晚上凌晨時分,Owen 又開始出現狀況,呼吸困難,而且很痛,其實這些都是家常便飯,見怪不怪,只是當晚比平常有點厲害。我本來沒打算叫丈夫 John 過來的,畢竟這些事每晚都發生,而他翌日要上班,兒子 Nathan 也要上學,我不能每晚都叫他們來。但到了 2 點多,聖靈感動我,我打電話給 John,心想如果他還未睡,便叫他來吧。感恩他真的還未睡,便叫醒了 Nathan 一同過來。他們來到後 15 分鐘,Owen 便去世了,那時我和丈夫一人一邊握著 Owen 的手。如果聖靈沒有感動我叫 John 過來,又或是我不想他們太累而沒有叫他們來,我們必定抱憾終生。有些痛苦是不能避免的,但神仍會在當中賜下各種恩典,叫我們能夠忍受得住。我和 John 能在 Owen 離世的時候陪著他,真的是神給我們的恩典。
Owen 死後,我沒有哭,因為我記得他答應過我,他會叫神送他回來的。所以我在等他回來。畢竟死而復生的神蹟也屢聽不鮮。而且我的信心,經過 2 年的熬煉之後,已堅強了不少,到了一個地步,我深信神必定會把他送回來給我。因為神一早就賜了他的小妹妹給我們,又有這麼多人和教會為他禱告,Owen 一定會康復,這些事情是神用來訓練我們的信心,將來 Owen 會為主作美好的見證。但是,1 小時過去了,2 小時過去了,我開始知道,Owen 真的走了。那時我有千百樣的心情湧上心頭,不禁對神又怨又恨:「為何當初信心微小,你一次又一次的賜我恩典,一次又一次的醫治他,但當我對你滿有信心的時候,你卻又收回你的恩典呢?而且如果 Owen 到了最後還是要死,那你為何賜他的小妹妹給我們呢?讓我們辛苦了 2 年,給了我們希望後才又拿走 Owen,不是更殘忍嗎?還有,很多血癌病童離世時都能靠著藥物而沒有痛苦,為何你非但沒有減輕他的痛楚,反而令他的痛楚比人更厲害呢......」
原來,有很多事,不是根據你覺得「如果這樣就很能榮耀神」而發生的。信心不是深信一件事,會按照你的祈禱而發生,真正的信心,是信得過神所給你的是最好的,就是把焦點放在祂身上,而不是自己身上。畢竟神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。我們作基督徒的,也是真真實實的有苦難臨到我們身上。但我們跟別人不同的是,我們有盼望,我們知道 Owen 去了哪裡,他在天上和耶穌在一起,沒有痛苦。更重要的是,我們確定有一天會我們會重聚。現在短暫的分離,就當是遙距關係(long distance relationship)吧!人世間最遠的距離,莫過於生死,但勝了死亡的主耶穌,讓我們不管分隔多遠,最終都會走在一起。但那時我被悲痛沖昏了頭腦,對神破口大罵,幸好我們的神是能夠體恤我們情緒和軟弱的神,不會和我們計較。隔了很久,當我平靜下來後,我才想到,如果神沒有把他的小妹妹 Bella 賜給我們,我們就沒有多一年時間和 Owen 相聚,那一年,我們去了不少地方旅行,拍了很多照片,留下很多美麗的回憶。而且 Owen 走的時候, Bella 差不多 2 歲,正值最可愛和逗人歡心的時期。沒有妹妹,我和 John、Nathan,還有爺爺嬤嬤也不可能走出這個陰霾。妹妹跟哥哥一樣,很愛笑,時常帶給人歡樂,她分散了我們的傷痛。原來神為我們預備 Bella,不單延續了 Owen 的生命,也成為我們一家人的醫治。後來我還知道,因為 Owen 的不尋常的痛楚,有一位無名氏捐出了一百萬加幣給病童醫院,專門用於研究及改善病童臨終時的痛苦。神讓我知道這件事,給我很大的安慰,知道 Owen 的痛苦不是徒然的,是能夠成為多人的祝福。
約伯在他的苦難中曾說:「賞賜的是耶和華,收取的也是耶和華,耶和華的名是應當稱頌的。」我最初不明白他為何能說出這句話,而且有一段時間,我對聖經裡一些說到「義人的禱告神必垂聽」、「神必醫治」、「我的幫助從做天地的耶和華而來」等等的經文,都有一些反感,不能從心發出一聲「阿們」。倘若傷害我的是神,祂又怎能醫治我呢?但在神沒有難成的事,祂的能力豈是我們能想像到的。我最初以為我的心靈也已隨著 Owen 一同死去,沒有人能幫助我脫離失去愛子的傷痛。但事實上,是神把我背起,走過了這段死蔭幽谷,如果不是神,我不可能從新擁有歡樂和盼望。現在我不但能對聖經大聲的說「阿們」,而且還報名讀神學,把一生獻給主用。Owen 的離世就好像一張白紙上的一點黑,我不留心去看的話,已幾乎看不到,因為這點黑已經被神的光輝蓋過了。現在我只看到神的偉大和慈愛,我願意一生傳揚祂的救恩和榮美。我們只要定睛仰望神,神必能帶你誇勝地上的痛苦和苦難,這不是書本上的道理,而是真真實實每個基督徒都可以經歷到的,因我們的神是又真又活的神。願祂得著當得的榮耀。阿門。